她赌对了。
果然,开启那奇特血脉力量的关键是绝境,只有当她真正陷入绝境的时候,才能绝处逢生,爆发出隐藏在血脉里的潜力。
沈桑桑现在感觉自己很强。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强。
她感觉自己变得很轻盈,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灵力在体内运转如同呼吸般自然,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细微之处,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这一刻,沈桑桑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界万物就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她真的好强啊!
沈桑桑捧脸陷入了自恋和狂喜中。
从今天开始,什么狗屁南华仙宫,什么狗屁清衡真人,通通都给爷死!
这时,洞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沈桑桑抬头一看。
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嗬,还是个老熟人。
沈安急促地跑过来,听到寒风洞地动山摇,有可能会塌陷的消息,他立即便想到关禁闭的沈桑桑。担心沈桑桑的安危,他惊得连施法都不会了,一路狂奔疾驰而来。顺利穿过隧道,抵达寒风洞深处。
以往寒风洞中锋利的风刃全部消失不见了。
沈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见到沈桑桑安然无恙地坐在地上,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总算落到地上。
沈安撑着膝盖停下,松了口气。
他因为太快着急心脏剧烈地跳动,以至于此刻不停地粗重喘息,额上还有冒出的细密冷汗。
沈安担忧道,“桑桑,你没事吧?”
“桑桑?”
沈桑桑冷笑,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然后叉腰。
狂妄又嚣张,“桑桑也是你配叫的!”
在沈桑桑心中的“去死去死去死”榜,清衡真人敢排第一,沈安就敢排第二。
沈安是她一次下山做任务时捡回来的孤儿。
他无父无母,一直流浪在外。
沈桑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寒冬,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夏装,还是破破烂烂的布条,浑身脏污。为了狼口夺食,他趴在地上像野兽一样龇牙咧嘴地嘶吼,对着比他凶猛数倍的狼群,瘦小苍白黢黑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怯意,反而满是凶狠。
沈桑桑看到他,便想到自己的曾经。
也是这般无依无靠的模样。
于是心中怜意大发。
她动手驱赶走了狼群,并将他带回南华仙宫。清衡真人见他资质平庸,浑身上下又脏兮兮的,一副寒酸的乞丐模样,便厌嫌地皱眉,让沈桑桑将人赶走。她不愿意。
沈桑桑跪在地上磕了一天一夜的头,才将人留下。
他那时不知自己名姓,也不知自己身世,浑浑噩噩,沈桑桑便做主,给他取名沈安。
沈安不是修仙的料,即便勉强留在南华仙宫,也没有长老愿意收他为徒。他只能作外门弟子,在外门干些洒扫的杂活儿。
既然将人带回来,那便负责到底。
或许是因为给人取了名字的缘故,沈桑桑对他有种莫名的责任感,于是时常会关照他。
每次清衡真人手指缝里露出点什么好东西,沈桑桑总会偷摸地藏起来送给沈安,想助他修炼。
沈安生病,没钱请医修诊治,沈桑桑便亲自抓药熬汤,然后细心妥帖地喂给他喝。
沈安没有灵石买法衣,冬天会冷夏天会热。
沈桑桑便省吃俭用攒下灵石。
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沈桑桑几乎半拉扯着沈安长大。
因此相比较南华仙宫的其他人,她和沈安的关系尤为亲近。沈桑桑能拍着胸口,仰天自豪地说,她一直把沈安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在照顾,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杠杠的。
沈安也喊她一声姐姐。
谁知道,她把沈安当亲人。
沈安拿她当仇人。
人最怕盲目自信。
这点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验证。
沈桑桑离开南华仙宫后,一直在外东躲西藏,心里却从未忘记过沈安,时常惦记着他的安危。她怕自己会连累到沈安,毕竟在南华的时候,众所周知,她和沈安关系要好。
两人之间也悄悄联系过几回,知道沈安过的不错,她便放心了。
直到一日沈安突然约她在深红炎渊见。
说有要事相商。
深红炎渊接近妖族领地,里面业火肆虐,十分克制人族修士的灵力。他说怕仙门察觉,所以约在那里见面。沈桑桑信任他,所以一点也没长脑子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全无防备。
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诈。
沈桑桑被南华仙宫等人堵了个正着。
前面是南华仙宫众人亮出来明晃晃的冰冷法器,后面是炙热滚烫的业火。
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当时沈桑桑货真价实地震惊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安。沈安却眼神复杂而又悲伤,痛苦之色几乎从他的眸中满溢出来。
“对不起,师姐,只是芙儿师妹她……”
你痛苦个屁。
你悲伤个屁。
要死的明明是她,你有什么好痛苦悲伤的。摆出这副愧疚的神色给鬼看呢?!
沈桑桑当时很想嘶吼尖叫。
不顾一切的发疯。
她质问沈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她?当时她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她知道沈安喜欢苏芙窈,每次沈安见到苏芙窈的时候,他都会羞涩地脸红起来。
但是他们十几年的深情厚谊,难道还抵不过苏芙窈一抹纯真的微笑,随手递给的一块糕点吗?
那些曾经的情深义重,就像虚幻的泡沫。
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
只轻轻一戳,砰的一下便碎成了渣渣。
沈安放弃得太过轻巧,徒留下沈桑桑一人在原地痛苦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