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狗子哥就是外出采药不慎摔死的。
算算日子,该近了。
苏霓儿虽不晓得具体是哪一日,但心里慌得很,不忍狗子哥出事。
那银子白花花的、沉甸甸的,在微黄的日光下晃得人几近睁不开眼。狗子被银子烫得一缩,险些将银子摔在地上,忙不迭把银子往苏霓儿怀里推。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你留着,能多吃几顿饱饭。”
“客气啥?”
苏霓儿解释了银子的来历后,强行让狗子收下,“也不是白给你的。这不我行动不便,需得央着你帮忙么?”
狗子憨憨地笑,不再推却,宝贝似的将银子揣进兜里。
他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爷爷病得厉害,好几个月没喝过药,近来咳嗽得越来越严重了。
这银子就是爷爷的救命钱。
狗子指了指隔壁:“当真不去我家避避?官府正通缉你,你这儿不安全!”
狗子家就在隔壁,和苏霓儿家隔了一堵墙。
夜里爷爷咳嗽了几声,苏霓儿都能数得出来。
先前狗子提过此事,说他和爷爷商量过了,不介意家里多个人,可被苏霓儿拒绝了。
苏霓儿:“太子谋反、全城戒严,官府这时候没空搭理一个小毛贼。我多注意些,应是能躲得开。”
狗子不好强求,只能应下,可磨磨唧唧老半天,就是不提离开的事,眼神还不断往桌上的油纸包上瞟。
苏霓儿:“还有事儿?”
狗子吞吞吐吐的:“吃的东西吧,放久了不新鲜。别老留着,容易遭人惦记......”
苏霓儿翻了个白眼,抓过油纸包扔向狗子,一把将他推出门外。
*
狗子走后,苏霓儿简单地洗漱。
估摸着能见人了,趁着天还没大亮,路上行人少,她去了几间偏远的店铺,买了两身新衣裳。
幸得店铺老板没认出她,几番收拾后,穿着花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苏霓儿,多了几分天真和俏丽,俨然谁家的小丫头,哪里还有半分小乞丐的模样?
再走在街上,她胆子大多了,不会时刻担心被官兵们认出来。
随着日头肆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渐多,多是往城门刑场的方向涌过去的。
众人议论纷纷——
——“太子谋反,皇上气坏了,要把东宫一百多人全杀了。听说太子妃也在里头,正午就要行刑呢!”
“太子素来贤德,怎会想不通谋反呢?可怜这么大一家子,就剩下太子和皇太孙不知去向,也不知是死是活......”
苏霓儿知晓太子是被冤枉的,可具体的经过她不甚清楚,只知道是派系争斗,陆卫青登基后这场阴谋才被揭开。
成王败寇,自古英雄难抵史书纂。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苏霓儿茫然地混在人群里,往刑场的方向走。
巷子的另一头,清脆的吆喝声由远及近——
——“卖包子喽,新鲜的包子喽!”
是之前苏霓儿在城外遇见过的卖包子的小贩。
苏霓儿拿出四文钱:“两个包子,谢谢。”
“得嘞,马上装。”
老板娘殷切地递给苏霓儿两个包子,歪着头瞧了苏霓儿一会儿,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当家的,确认是苏霓儿没错,忙压低了声线,将钱退回给苏霓儿。
“这钱我不能要,你且收着,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
苏霓儿不解:“为啥呀,大娘?”
老板娘鼻头一红,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说了缘由,还说能理解她为何做了小贼,让她尽管放心,他们不会去官府举报她的。
“孩子啊,你命苦,这两个包子就当大娘送给你的。收着啊,不值钱,就是大娘的心意。”
苏霓儿的一双小手握得死死的,想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能讪讪地笑,说多谢了。
转身,她气得整个身子止不住地抖。
恰好拐角处闪过一道披着黑色外袍的身影。那身影异常熟悉,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得。
苏霓儿恨恨地剁了一脚,快速跟上。
——陆卫青呀陆卫青,为了讨包子,你竟敢这般编排我?
说我得了不治之症,没几日活头了?
死前最念想的就是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