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几张红棕色桌子和十几个木头凳子立在前头,后面挨着墙边有一排立柜,只是有些格子里放着文件物品,更多的格子里则没有放。
会议室里挨着走廊的墙边簇拥地放着两架乐器——一驾钢琴和一驾簧风琴。
看起来都铺满了灰尘,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张校长此时走了进来,看着林柏站定在乐器面前便笑笑说了几声,“当时那些人从资本家里搜来这些东西后说是要烧毁,我说这就是个死物,才把它留了下来,但我们学校的老师也不会弹钢琴,就荒废在那里了。”
“那风琴是我们这里其他的哪个学校送来的?哦,我们这里的中学。”张校长嘴角平了下来,“我们老师也不会弹。”
林柏看着两件乐器,过去仍旧历历在目,不免有些技痒,开口说道,“我会弹一点。”
“那一会你试试嘛,”张校长笑了下又说,“现在正在上课。”
随后两人步入正题,关于林柏是否能进入市实验小学任教。
张校长深思熟虑后,还是惜才。
人才不常有,所以他愿意承担风险。
教学经验是可以复制积累的,所以张校长并不担心林柏的专业素养,这个年代的老师不止要教书更要育人。
他认为林柏在这条求知的路上可以引领更多的人。
当然还有现实所迫,毕竟这年头的老师可是珍惜物种,能找一个是一个。
林柏也展现了一番学识素养,用英文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虽然张校长听不懂,但林柏张口就来,开口就是一段英文,顺溜漂亮得就像诗歌朗诵一样。这让张校长也更加笃定他的决定。
毕竟他也有追求的嘛。
等到铁片的声响响彻楼道,张校长看向面前的林柏又笑着看向墙边的乐器,“刚好,那林老师就来试试吧。”
林柏也笑着点点头,扫了扫灰后拉来一个凳子,随后打开琴盖用手按下几个琴键后弹起了她曾经弹过千百回的《啊朋友再见》与《白桦林》。
她在魂牵梦萦间曾经多次前去塞尔维亚,去过塔拉河峡谷,去过鸭绿江边,去过那一片雪原上矗立的白桦林。
周围一片寂寥,她就会想起那片山河。
身处国外,才会更加思念祖国的朗朗乾坤。
等到林柏弹罢,张校长心里更加欣喜,这离实现他的教学理想更近了一步,俩人刚准备从会议室离去,却被门口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会议室里站着几位抱着书本的老师,而门口与窗边则挤满了学生,林柏起身,却被门口边上的学生央求再弹一曲,一旁的张校长倒是更端了几分,林柏看向他后,他便稍点头默许,然后林柏又弹了一曲《吐鲁番的葡萄熟了》。
林柏也没觉得自己成为了一名老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教师是一直受议颇多。解放战争期间与建国后,教师才开始受人尊敬,但后来在那场动乱中,许多教师不断地受到了批评与伤害,之后才平反昭雪恢复名誉解除处分,重新开启工作。
而市实验小学就在那时候建起,这是一所年轻的学校。
上课铃响,门口的孩童和老师们相继离去,林柏和张校长进入校长办公室里。张校长让林柏填了份入职表格后对着一份新教师聘书本子写了起来,然后张校长和林柏单方面地谈妥了相关事宜,“你尽快办好住校的事情,先不着急上课,熟悉一下学校的教学进度和规章制度,我们这里要求是要夜间值班的,学校没有食堂,自己管饭,代课老师工资是给工资,工分,是给工资加上津贴有…”张校长算了一下,“46。”
“我都记混了,”张校长对着林柏笑了笑后想起以前,“以前我教书的时候还是拿工分的。”
清末和民国时教师待遇微薄,解放战争期间,人民政府办的学校,教师待遇是供给实物,建国后,资源匮乏,只要能吃能用,银元,粮食等都能算,1952年教师工资实行工分制,1956年又改工分工资制为货币工资制,其实这时候的教师工资没这么多规矩,能供生活就行,通常都是有工分给工分,有钱给钱。
张校长一边说一边郑重地将写好的教师聘球递给林柏,让她揣好。
市实验小学不大,差不多十分钟就能走完,林柏熟悉了一下校园后挥别陈校工出了校门,走在大街上沐浴在阳光下,这时候的阳光不大,照在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照在路上也是亮堂堂的。
她摸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硬壳本子如释重负地笑笑又看向前方,街道上的人们停停走走,朝气蓬勃,向林柏扑面而来,她也向前走去,脸上的笑容灿烂映照在阳光下。
她——终于光明正大的有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