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恕这是在指桑骂槐。
看似说的是霍清录,其实骂的是霍夫人强取豪夺。
霍夫人一向不太想面对这个现实。但辛恕偏偏就要一遍又一遍的拆穿。
告诉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迟早有一天会一脚踩空,摔的死无葬身之地。
更是一种暗戳戳的警告,警告她休想在利用他儿子的婚事来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辛恕还在笑:“其实你答不答应的我也不在乎。儿子是我的,儿子的母亲早已入了黄土。那我就是唯一有资格来负责他亲事的人。三妹六聘风光大嫁,自有我来负责,不必旁人来操心。”
霍夫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你今日来此是……”
辛恕哼道:“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同这个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呼吸空气都会觉得心烦。
走出门没几步,只听身后的小屋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什么人把桌子给掀翻了一样。
辛恕头也没回,连个眼神都欠奉。
出了主院儿却被一个娃娃脸的小厮拦住。
紫苑严肃的绷紧脸,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个礼:“辛侧君,正君有请。”
嗯?杨启找他?
辛恕不讨厌这个在后宅内吃了多年苦的正君,但这不意味着他会毫无保留的交付信任,毕竟对方的手里也有一个孩子。
为了儿子,很难说他不会做出什么原本不会做的事。
但有警惕心是好事,如果过于草木皆兵,反倒杯弓蛇影。
他一甩袖:“带路。”倒要看看对方玩儿的什么把戏。
霍清缘到了地方甚至没等马车停稳,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他不像是他那个继兄一样,有一身好武艺。娇娇弱弱的闺阁公子这一跳险些扭了脚。
要是平时他必然大呼小叫,惹得一帮女子来对他大献殷勤。可是眼下就算有些疼,他也忍了。
郊外别苑不止一处,有些是别人家的园子。
城内有些有钱人家,虽说也有别的营生。但是也不会完全不注重土地。
反正有钱有权,雇些佃农来帮忙种田也不算难事。
不说别的,就是霍夫人家中在郊外也有田地。也有别苑。
霍清缘虽然知道家里在这儿有别苑,却从来没往这儿跑过。
且不说他那核桃点儿大的心眼儿里面能不能装下民以农为本这样的道理,就是知道他也不愿意来。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平日里身上穿的是软烟罗,带的是玉石翡翠。
就是一双鞋子也坠了绒花,镶了翠玉。绣了珍珠。
若是踩在坑坑洼洼的田地里,不说那些昂贵的料子会不会被刮破,就是粘上这些泥土,日后也不好清理。
有些衣料格外娇贵,可能穿这么一次。就不能再穿了。
所以纵然他家在这里也有房子,但他本人却不太清楚具体位置在哪儿。更别提那些周围附近的房子都是谁家的。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本来风风火火的想要一个交代,跑了没两步,却突然站在偌大的乡间田垄之间。生出些许无措。
这些无措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潜意识之间发现自己如果没有母亲的支持,好像什么事情也做不到。
另一部分则是一些对叶凌真实面目本能的升起了几分茫然和恐惧。
可是毕竟他脑袋里能装下的东西还没有一个核桃仁儿大。他连这里林立的庄子上都是哪户人家都不清楚。此时此刻,纵然心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有办法把这种感觉完整的说出来。
白术见他没有在动,心里面多少松了口气。
也默不吭声的往那儿一站。全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影子。
如果霍清缘肯就此打道回府,说不定等他回家沉下心,仔细去思索那些相处时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也许此刻他就能一点点想明白。横亘在心中的那些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可是行动力大于思索力的人,往往会第一时间选择行动。而忽略了头脑的作用。
他已经太久没有认真动脑,不太明白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但此人身上多少有一点社交悍匪的作风,干脆站在路边看过路人,看见一个便趾高气昂的去问。
如果有人不满他的态度,那就拿出身上的金银去要他们闭嘴。
这个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也的确有效。
很快还真让他打听到叶家的别苑所在的地方。
叶家祖上也出过官员。但是后来子孙后人没那么成器,家业也渐渐败落了。
叶凌是这么多年来叶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叶氏族人都在等她大考告捷,入仕封官,重振叶家门楣。
因此虽然家境比不得从前,却依然用剩下来的一些老底。竭力培养。
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叶凌先用。
就算别庄比不得别家精致华美,但占地面积也不小。
且四周植树种花,也算得上是清雅。
霍清缘原本打算爬墙进去,避着人的耳目,偷偷去看一眼。
如果霍清录说的是真的,也不至于没个证据。
但是小院儿围墙高,凭他的身手根本爬不上去。就算拿白术做了垫底也没有办法爬上去。
试了半天,只搞出一手黑灰,身上的衣裙都被撕破了。手也被磨得生疼。
霍清缘只好放弃爬墙,跑到正院儿去咣咣咣的砸门。
守着小院儿的是一个佃农的夫君。
他和妻主的卖身契都握在叶凌手里。又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虽然知道那姓叶的小姑娘每回来都没好事,却因为胆小怕事,从来不敢跟外人说起。
也亏他的嘴巴跟闭死的蚌壳一样难翘,除了这个小院儿以内外人尚且不知叶凌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他本来上了些年纪,又是这么个性子,听见外头敲门声如雨,叫门的人声音又很陌生,一颗心不由自主就悬了起来。
没有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