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雨中漫步,經過東京澀谷的城市街頭、經過商店街,逐漸遠離喧鬧人聲,到住宅區,迎面而來的是白色的建築。
她的住處在電梯公寓的三樓,玄關鞋櫃是以中性冷色調的居家簡約感的裝潢,客廳的沙發和桌子是豆綠色的。
「今天打擾了!啊?Hana妳一個人住嗎?」
「我的室友今天不在。她假日兼職做外景節目助理,週末經常在外過夜。」
「室友?難道是合租!那妳的家人呢?」
「他們在神奈川的老家。」
「老家?那麼妳一個人來東京工作嗎?明明看起來只比我年長一點……說來,我好像每次都在說自己的事,很少過問妳的事情。」
「我是在主打彩妝的學校,下課後兼職彩妝。黃瀨君你不也是嘛,放學後在當模特。」
「這個跟那個不一樣吧。」
「哪裡不一樣?」
「就是……我是被照顧的感覺,妳是照顧人的?」
「說什麼呢……做料理前,我先去換衣服。黃瀨君要不要用浴室整理一下?右邊袖子都濕了。」
「那就借一下吹風機?」
一花將毛巾遞給黃瀨,目送他進浴室後,再走進房間,立刻腿軟跌坐在地上。
「我怎麼腦袋一熱就把他帶回來了……是剛剛聞太多酒味嗎?還是不小心有喝到阿?」
「不行、做都已經做了,先想想等一下穿什麼……粉色太夢幻了、白色太透了、綠色會變成佈景,那水藍色-」
浴室裡的少年,心情也在七上八下。
「我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跟著她回家了……以為叔叔阿姨會在家,還很緊張;沒想到只有我和她兩個人在,我該更緊張嗎……不對!保持平常心、平常心,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對!只是去朋友家吃個飯,雖然那個飯是她自己煮得……」
糾結完、自我催眠完的黃瀨,從浴室裡再出來時,廚房已開始飄來陣陣的奶香味。黃瀨走過去,映在他眼中的,是彷彿童話愛麗絲夢遊仙境中走出來的少女-金色的捲髮用水藍色的緞帶紮在後頸,身上是同色系的洋裝圍著白圍裙。
聽見腳步聲的一花出聲:「黃瀨君?再等一下喔,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
「好香。」試圖掩飾尷尬,黃瀨將眼神轉至別處,岔開話題,忘了背對著他的她根本看不見。
「你剛才不是說肚子不舒服嗎?確定只要喝奶油湯?」
「那個是騙人的……我覺得在那個場合不太舒服,就找藉口跑出來了。」
「原來黃瀨君你也是嗎?」
「我剛才撿掉到桌子下的杯子的時候嚇了一跳,好多人的腳在檯面下互相摩來摩去。」
聽著的一花差點切到自己,她放下刀,回頭苦笑。
「我是在廁所,看到有些前輩在脫衣服,想凸顯身材……」
「大人的世界好複雜啊……哈哈」
奶油焗烤洋蔥湯終於上桌了,一花還添加了很多的蔬菜。
「我還加了些馬鈴薯、紅蘿蔔、南瓜和高麗菜。」
「好豐盛啊……超營養的。」
「想說太油了,加點有脂溶性維生素的蔬菜會比較好。」
「我還以為獨自生活的人會比較不注重飲食呢。一忙起來,就隨便買、隨便吃。」
「剛開始搬出來的時候,的確是的;後來發現找這樣子會沒體力工作和學習,皮膚也逐漸變差,還會掉頭髮,夏天流汗也有味道,就開始學習烹飪、計算營養學了。」
「這比我上節目學做巧克力的料理能力難太多了,Hana妳該不會也很會做甜點吧?」
「布丁或檸檬派之類的賣相還可以,但味道不能說特別好。」
「Hana未來的丈夫和孩子,一定會超幸福的。可以吃到這麼棒的料理。」
「討厭、說這個還太早了啦!」
「結婚是大概十年後的事,這段期間,廚藝一定還會再進步的。我會很羨慕Hana醬的戀人!」
黃瀨吃不到半碗,手機開始嗡嗡作響。
「我看看……剛剛的攝影師把照片傳給我了,不過妳怎麼不在群組裡?」
「可能是沒人想認識我,被敷衍掉了吧。」
「他們真是沒眼光……妳不想爭取一下嗎?」
「以前的我可能會很介意,現在的我會想割捨掉那些太現實的人。」
沙發上,一花漫不經心的咬著湯匙,她已經習慣做幕後被冷落,不像幕前的日子。
黃瀨盯著拿下圍裙,只穿著居家服的一花:「Hana……」
「嗯?」
「妳對我太沒有防備心了。」
最後一句話語落,伴隨而來的動作是-他一手抽掉她的湯匙後,握著她的手臂;另一手壓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往沙發的椅背推,把她夾在他和沙發之間。
他的臉漸漸靠近,一花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黃瀨君,你只是開玩笑,對嗎?」
黃瀨才放開了手,起身。再轉而單用左手捏了捏一花的右臉頰:「嗯,萬一我是壞人怎麼辦?」
「不可能的吧,我們都還只是初中生,這樣的發展太快了。」
「誒?Hana也只是初中生嗎?騙人的吧?那妳不是最多只比我大兩歲?」
黃瀨放開了手,一花揉著臉頰。
「嗯,我是三年級。」
「不會吧!」
「難道我看上去更老嗎?好過份~」
「也不是吧,就是比起外貌,有一種更沉穩的氣質,就好像在這個行業中工作很久了一樣,對好多事情都很淡定。」
「怎麼說?」
「就像這次的工作吧,明明是臨時要幫我化妝,每個人的五官和膚質都不一樣,妳卻好像熟悉我很久一樣,隨時做好面對突發的準備,不只是應付而已。總感覺妳距離開始工作的時間不是很短。」
黃瀨從未發現,一花曾是模特,她幼時的照片不曾在他的記憶裡留下印象。他不假思索說出這些話語,點醒了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