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内
客厅里的江湖人陆续告辞,只剩下苏家大爷,安王宋距和小鱼三人。
小鱼挨着贞娘之前的椅子,气鼓鼓的瞪着斜对面喝茶的宋距。
宋距似没有察觉,自怡的品着茶,偶尔挑衅朝少年一笑,惹得少年郎越发生气,一双凤眼瞪得浑圆,目中充火。
“我长得是不错,你这小子也不用看呆了吧 ”宋距故意道
“呸,不要脸” 小鱼生气
“大胆……”苏家大爷刚呵斥,便被宋距摆手打断。
“我与这小子有缘,苏大人不必在意” 宋距一派悠闲
“我才不要与你有缘” 小鱼高声反驳
“小子,你可知我是谁,这望京盼着与我有缘的人可不少”
见少年不识好歹,宋距也不气,他换了个坐姿,绣着祥云的白袍似闪着流光,翡翠扳指碧如潭水。
即便小鱼见识少,也知道眼前这人非富即贵。
可那又怎么样,小鱼可不稀罕,他看了一眼扳指,哼一声扭过头。
宋距轻笑:“喜欢这扳指?叫我一声爹就给你”
这话吓得苏家老爷冷汗直冒
“你才不是我爹” 小鱼大声道,看着眼前人一身的气派,他可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也故意问:“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哼,说出来吓死你”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苏家老爷已经恨不得今天没见过安王。
倒是宋距被挑起了兴趣:“那你说说看?”
小鱼白了他一眼:“你叫我说我就说,我又不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贞娘进厅堂时,正好听见宋距爽朗的笑声
她有些奇怪的看过去,心想这浪荡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原想着这浪荡子虽然油嘴滑舌,却似乎身居高位,倒是可以哄他帮着找找那负心汉,但要是脑子有病的话就算了。
小鱼被笑得莫名其妙,委屈的上前紧紧挨着贞娘,眼眶又红了。
“喂,小子,你别哭啊,给你给你” 宋距一把褪下翡翠扳指,塞到小鱼手里
随后风度翩翩朝贞娘施礼:“夫人后会有期”
说罢,便摇着扇子大步出去了,苏家大爷小跑跟在他后头。
果真是脑子有疾,贞娘暗想,大冬天的还拿个扇子。
回客栈的路上,小鱼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偷看贞娘,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怎么像个小姑娘” 贞娘好笑
“不是姑娘”小鱼反驳,而后老成的叹气,“阿娘,我对不住爹爹”
小鱼似有颇多烦恼,自顾自的说:“那人非要把扳指给我,我不想要,但是力气比不过他”
之前他就不愿意伸手,可那人似是习武之人,用巧劲给他掰开了,还硬塞了扳指给他。
贞娘没意会到儿子的烦恼,随口问:“你不喜欢这扳指?”
“那,那倒是喜欢” 少年郎不好意思的承认
“那不就得了,给你的不要白不要” 贞娘的想法十分简单粗暴
“可,可接了这扳指就得叫爹”
贞娘闻言,转身拉起儿子的手,好好看了看扳指,这翡翠颜色绿如深潭,在阳光下似乎又能透过光线。
看着就很值钱!
她正色道:“你看咱们村里的二狗,认了村头的老李头当干爹,还得了一斤猪肉不是,你就当自己认了个干爹”
小鱼恍然大悟,认爹不行,干爹可以!
看儿子轻易就被说服了,贞娘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心虚。
谢简啊谢简,不怪老娘给你儿子找爹,只是那浪荡子实在太有钱了,恰好他们娘俩目前缺钱。
这送上来的肥羊,实在不忍心推出去。
肥羊宋距打了个喷嚏。
“爷,要不就别用扇子了” 侍从牙疼的建议
这晚风呼呼的,天气又冷,扇风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你不懂,这叫风雅” 宋距合上扇子,自己敲了两下头,“今天这少年……看着有些眼熟”
侍从脸色微变:“您换口味了?”
“你脑子装屎啊” 宋距直接给了他一脚
侍从委屈,主子向来爱美色,什么眼熟之言,不过是为了和美人搭讪罢了,这也不能怪他想歪。
宋距向来不为难自己,想不通便不想,“去天香阁”
侍从喜上眉梢:“是!”
主子消遣,下面的人自然也有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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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将今日报酬,及此前家里剩的十几两银子倒在桌上。
望京城东西可贵,在谢家村可过数年的银子,在这里不过能活一两个月,还不能有大笔的开销。
她是苗疆人,自幼学的是养虫种蛊,山里东西多,即便不学诗书,不通数术,也能过得很好。
要不是被小白脸迷了眼,她也不会从山里出来,一路跟到了谢家村。
可那个口口声声要给她过安稳日子的人,却不见了踪迹。
贞娘想起那人出发那天
向来能言善辩的人一反常态,只是沉默的,温柔的摸着她的肚子
他说,世事变迁,无人能独善其身。
贞娘不懂这些,只知道他要去给她们娘俩挣个安稳的日子,等到小鱼儿出生,便回来。
可十年过去了。
当初肚子里的那条小鱼,也成了懂事的少年,早该回来的人却还不见踪影。
后来京里来了人,说他要出家。
贞娘冷哼
好你个谢简,巧舌如簧,哄得老娘跟你睡了一个被窝。
现在倒想出家忘却红尘,当初抱着老娘不放的时候,怎不剁了那孽根。
“道貌岸然的负心汉、死鬼、狗男人” 贞娘咬牙切齿,小声叨叨
小鱼竖起耳朵,即便贞娘已经避着小声骂,他还是听到了
“唉 ”一听就知道是在骂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