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林府,顾衣就感受到了奇怪的氛围。
林家父母应当是在高堂之上,并未出来,随行的只有一个会功夫的喜婆,和说话奇怪的二儿子林夕昭。
府中到处挂着红布,看起来虽然喜庆,却总是给顾衣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来来往往的仆役脸上不见喜色,反倒是充满了惴惴不安。
顾衣一路向里,林夕昭除了在刚进门时和她说过一句话外,便再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喜婆紧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穿过长长的走廊,顾衣听见身后仆役朝着门外大喊:“流水席摆在西码头了,诸位可自行前往!”
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淡了,大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直到这时,顾衣突然意识到那微妙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偌大的林府,盛大的婚事,却连一个宾客都没有请进来。
所有的人都赶往了西码头的流水席,而在林府内的……
转过拐角,十数桌婚宴摆放在庭院里。
婚宴上座无虚席,众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顾衣的脚步一顿。
她向来对声音很是敏锐,这些在酒席间出现的声音,她无一例外都留有印象。
——是住在灯笼巷的居民们。
林府没有请达官显贵,没有请乡绅名士,反而将灯笼巷的人全部请进了内院……这,可能吗?
顾衣意识到,这场婚宴下,似乎还埋藏着更深的秘密。
“钱小姐来了!”
“新娘子来啦!”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
灯笼巷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钱芷,见到头戴盖头的新娘子走过来,都热情地起身打起了招呼。
顾衣微微点头,心却不断地往下沉。
林府,钱知州,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灯笼巷的宾客们跟着新娘子走进了礼堂。
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脚夫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发髻总是用筷子随便一插的洗衣婆头发梳的油光水滑,所有灯笼巷的居民都一改平日里的放纵不羁,规规矩矩地站在礼堂里,生怕破坏了钱芷的婚礼。
可惜,他们如此高兴,却不知道盖头下盖着的不是那个心善的钱小姐。
也不知道自己被邀请到这华丽的林府,是祸非福。
她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顾衣的脚步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一步步踏入礼堂,在林氏夫妻面前站定。
一直没有现身的新郎也并未在礼堂等待,还没等顾衣发话,灯笼巷的人们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新郎官呢?”
“就是啊,不接咱们新娘子就算了,这人都到了,等着拜堂了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是看不起咱们钱小姐吧!”
新郎迟迟不出现,灯笼巷的居民们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几个为首的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坐在主座的林氏夫妇却面色沉静,既看不出大儿子即将成婚的喜悦,也看不出惊慌和犹豫。
顾衣站在礼堂正中间,冷静地开始思考。
光这一路走来,林府藏着的侍卫就不下二十个,灯笼巷跟来礼堂的就不下二十人,再算上站在院子里的,怕是没有八十也有五十,若起了冲突,她一个人看护不过来。
届时,她或许可以挟持林老爷,用此逼退侍卫。
正想着,侧门帘被撩开了,一个侍女抱着一只系着红花的公鸡垂着双眼走了进来。
灯笼巷的人们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高声的怒吼:“开什么玩笑!你们林家也太不尊重人了,竟然让我们钱小姐和一只公鸡拜堂!”
“以鸡代婿”,多是因为新郎远在他乡,或者因无法改变的原因无法前来,而这林家的大儿子,却是个家喻户晓的痴傻儿,整天都在家里混吃等死,哪儿来的远走他乡?
若不是无可奈何,那这公鸡拜堂,不是明摆着看不上钱芷,羞辱她么?
顾衣一愣。
她不清楚风俗,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这大少爷,根本无法出现。
要么是重病,要么就是……
下一刻,十数名侍卫从暗处齐齐现身,利刃出鞘,齐刷刷地对准了在礼堂上叫嚣的灯笼巷众人。
众人被吓得缩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缓缓站起身来,身边跟着两个蒙着面的侍卫。
“阿芷,我们夫妇俩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都很疼你。”林夫人的脸上挂上了虚伪的笑容,“不然也不会排除万难,一定要你来做我们家的儿媳妇。”
她拍了拍手,礼堂两边垂着头毫无存在感的侍女们齐刷刷地动了,她们走到柱子边、编排下、盆栽旁,齐齐将那些红色的绸缎解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白绫,系了上去。
几乎是转眼间,喜堂变灵堂,缟素漫天,阴气逼人。
灯笼巷众人骇的说不出话,不少人瘫坐在了地上。
“我们也是疼你,这才让人喂你迷药,也是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林夫人走到顾衣身边,轻轻拍了拍顾衣的肩膀。
说罢,她脸色一变,手一挥,公鸡被抱了过来,而随着公鸡身后,是八个抬着棺材的仆役。
林右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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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冥婚?”程南双听了钱芷的话大吃一惊,“这不可能吧,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竟然是为了嫁死人?”
钱芷的脸色也很难看:“阿婆说的如果是真的,顾衣危险了。”
“既然是冥婚,自然和普通的婚礼不一样,为了阻止我逃跑,他们一定会事先给我喂药……也就是说,顾衣现在说不定已经喝了药,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了。”
程南双攥紧了拳头:“林家……欺人太甚了,我们赶紧去林府!”
钱芷点了点头,两人一路朝着林府飞奔。
程南双此刻早已顾不上什么通缉令,也顾不上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可能会被发现,他满心想着顾衣,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