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行的，倒是外公外婆想去哪？”
“诶呀，你们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妈妈说，“外公外婆也说去哪都行，问你想去哪，合着我请的假陪你们，结果就我没人疼是吧？”
复作客能知道妈妈这话无非就是一个玩笑，但她还是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她只是顺着“外公外婆”这个话茬往下说，没想到就落下了妈妈。她感觉自己很过分。
想着想着，便哭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对面的人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换了一个环境，换了一种生活，想要的都有了，却还是无福消受。
是她贱。
复作客擦了脚，端了盆道：“那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去哪都行。”
复作客倒了水，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
洗了多久，便哭了多久，泪水和莲蓬头里的水混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也许是哭过的疲惫，也许是温热的水流让人感觉放松，她最终拖着轻盈又沉重的身子，回到了房间里。
瘫在了自己的那张小床上。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没关系，不重要。
周日不会有课，也不会有补习，刚刚考过试，也不会有作业。
这是她难得的，可以享受的轻松。
一觉醒来，便是下午。阳光热烈地照着，复作客却懒懒地躺。她醒了，却一点也不想动。
可是睡的太久了，醒来了便再也睡不着了。她努力想要入睡，却只能胡思乱想。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显示她有好多的未读消息。
何瑶瑶：
“我的事情解决了。”
“只是我还是得转学。”
“下个学期我就要去住宿学校读书了。”
“什么时候一起有空出来逛街啊，我约了裘美美。”
陆良：
“不要想太多，开心就好，我也好，其它的也好，不必太在意”
裘美美：
“我跟何瑶瑶约了放假之后，你到时候有空吗？”
班长：
“你和陆良怎么了？作为班长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做影响学习的事情。”
妈妈：
“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个玩笑。假期去滑雪怎么样？”
“外公外婆出门了，饭菜在厨房，热热再吃。”
“起床了吗？别睡太久，该头疼了。”
……
复作客盯着手机良久，终于回了第一条消息，给妈妈回的：
“起床了，没事。”
紧接着，她打出了“滑雪挺好的，就这么定了。”
还没等发出去，就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
复作客下床看了一眼，是妈妈回来了。
“醒了？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热。”
复作客低着的脑袋摇了摇，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才醒”，还是“没吃”还是“不用热了”。
复作客趴在床上，继续回复消息
她给班长回了一个“收到”，然后给陆良回了一句“好”。
这之后便是何瑶瑶和裘美美的消息了。她也不知道旅行的时间会不会和约见面冲突。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听见了门外妈妈的电话铃声响了。
“喂？妈，怎么了？”
“什么？您别着急，我马上过去，在哪个医院？”
“好，我叫上妞妞。”
听见妈妈说了自己的名字，复作客推开了房门。
妈妈看她刚好开了门出来，着急地说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复作客大概是猜到了，所以赶紧回去穿衣服。
身后，妈妈很犹豫地补上了一句：“打扮漂亮一点。”
……
复作客不记得当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了。她只记得，出租车上看着外面的路灯，一片暖黄。
后来的事情都没有让复作客出面，只是她觉得自己也不好再有什么娱乐了。
该上学上学，该补习补习，平时不见人，也不怎么发消息，漫画杂志也一概都不看了。
复作客没有想到，妈妈会因为这件事找到她，和她又聊了很久。
大概的意思无非是你得好好生活，外公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寒假的时候，妈妈还是带了外婆去玩了，复作客没有去，而是到了何瑶瑶的家里小住了几天。
三个人的约会，自然也是赴约了的，只是她不是不想开心，而是不敢。
她不是不想外公，但她只是害怕被人觉得没有那么想外公，没有那么难过。
她害怕自己不够难过。
她觉得自己还能吃得下饭，还能困，还会睡觉，就还不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人瘦了好几圈。等妈妈和外婆回来的时候复作客跟何瑶瑶还有裘美美一起去接，结果路上的时候，复作客就晕倒了。
在复作客看来，别人不要紧，但是她的哀伤或者难过，就必须得是食不甘味、形销骨立、痛不欲生，至少丢了半条命进去才行。
而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做到。
现在的复作客当然明白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情感上，她无法做到。
每天晚上做梦，她都会梦见有人指责她，说外公把她从小带大，她现在一点都不难过，她没有心，她是白眼狼，她是畜生。
从每个没有外公的梦里醒来，她都深深地愧疚，愧疚她为什么没有梦到外公。
这个年，相对地会冷清一些，可是为了哄外婆，今年还是更加精细地张罗了这个年。
复作客也努力地做出开心的样子，不去扫外婆的兴，只是不论怎么做，复作客都觉得自己是错的那个。
十五看花灯，然后就是开学了。
开学的前一天，外婆把复作客叫到了房间里。
复作客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