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过得依旧平淡,平淡得几乎感觉不到年味。
以前复作客还不觉得,自从去年开始,她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家里的年味变淡了。
到了今年,更是几乎没了。
她知道并不是母上大人不爱生活,或者别的怎么样,只是单纯的,现在的世界与过去的世界不同了。
当“过去”的外婆还在的时候,那个世界得以在这个家短暂地存在,而外婆不在的时候,那个世界也再无法在这个家里继续存续了。
过年的时候,复作客不想伤感,但……她还是不由得想起了外公外婆。
然而在剧情离久了,这种事情其实也见多了,所以强颜欢笑起来,也容易一些。
年味淡了,人也没什么过年的心思。母上大人在除夕的前一天还在加班,而复作客在年夜饭之前,都还在做题。
她感觉到的是无边的沉静,和无边的麻木。
仿佛题是做不完的,今天做了三十页,明天就还会有三十页。
就像时间,今天过了24小时,明天一到,就还有24小时。
不同的是,时间的尽头是死亡,但习题似乎看不到尽头。
除夕当天没什么年味,但是除夕之后却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过年一般,开始走关系。母上大人带着复作客和秘书,去走各种各样的关系。
多半是客户,少数是朋友,有时候秘书在楼下等,有时候复作客在下面等,时间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等的时候,复作客就坐在车里继续做题。
她难过得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做题了。
年初七的时候,没有复作客要跟着去拜访的人了,她就自己在家学习。
面前墙上的书架更满了,很多东西都是胡乱插进去的,至于有多少在书架里,这个真的不好说。
复作客依旧埋头在做她做不完的题。
其实也不能说做不完,都开足马力复习到这个时候了,其实常见的习题都刷得差不多了,手头的都是些新的题。
但新的题也是有数的。
她只是依旧喜欢逃避罢了。
所以她没有抬头。
那些架子上的书,也在某一刻掉落下来,砸在了她的头上。
这些书的动作足够轻柔,很多是书页下摆砸到的她,所以并没有很疼。
书页的质感划过皮肤,任强复作客愣了许久。
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电话铃声响了。
复作客摇摇头,起身离开座椅,从满地的书里小心地挪腾到了床头柜前。一本掉在座椅上的书,随着复作客的离开,倒在了复作客的位置上,发出了很小的一声“吧嗒”。
复作客看都没看是谁的电话,便接了起来,眼睛则是愣愣地看着这些掉在地上的书。
她突然就哭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复作客……”
是陆良。
复作客听不进去陆良在说什么,却哭得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难以控制地变成了哭号。
她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最后偷偷地用了眼药水,才哭了几滴下来。
为什么此刻却能哭出来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却觉得自己自私至极。
但其实她哪怕是现在,也更多是哭不出多少眼泪来,是在嚎。当眼泪的流速跟不上情绪,声音便会顶上眼泪的那一份。
复作客就这么号,陆良就这么听着。
直到母上大人回到家里,推开了复作客的门,复作客才冷静了下来。
陆良:“感觉好一些了?用我过去看看吗?”
复作客有些抽噎地说道:“抱歉啊,今天。不用了,我妈回来了。”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等电话挂了的时候,她才想起赖,自己这话说得多么前言不搭后语。
复作客摇摇头,母上大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她煮了一碗饺子,告诉她记得吃饭。
饺子是母上大人初三的时候包的,比速冻的水饺味道好上一些。复作客吃了饭,回去收拾地上的书。
收拾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原来已经有那么多不需要的书了。
一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教材部分,也同样没有必要再留着了,虽然可能还有用,但她真的觉得疲惫,不想再去重复了。
可能如果不是在剧情里读了那么多遍的高中,她知道自己肯定拿不到现在的成绩。
她真的不是一个肯努力的人。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在被推着走。
收拾了一圈之后,最后被留下的还是只有一本地理的参考书,一本地图册,一个历史的笔记,几张知识点的A4纸。
那些之前弄的东西,都已经没什么用了。
复作客把它们堆在门外,足足堆了两摞,其中一摞比复作客还要高上一些。母上大人在客厅,她也就顺口告诉母上大人,联系卖废纸的把这些都卖了吧。
手边的那一本,也在当天被复作客熬夜做完了。
作业整整齐齐地码在袋子里,整个桌面只有那本最后被做完的习题。复作客没有把这一本也扔掉,哪怕这一本里,她几乎没有出错。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高三生没有假期,年初八的时候,复作客就要去上课了。
等晚上再回来的时候,门口的那两摞东西就都没了。
可能是扔东西扔上瘾了,学校的东西她也扔了不少,扔掉之后,她终于能摆脱包围着她的书,得以在上课的时候不止能看见老师的半个脑袋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良和复作客说道:“扔了那么多东西,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复作客吓了一跳:“谁告诉你的?”
陆良:“当然是你的同学了。”
到了新班级之后的复作客,出于各种原因,一直很沉默,所以没有什么新朋友,她也自觉应该不会有谁会注意这样的自己。
可事实是,她回回靠第一,大家不注意她注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