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正事要紧,老夫人道:“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问你,巧音的及笄礼是你一手办的,我原也是信任你,才全权交给你,只是昨儿闲来无事翻了翻账册,却发现简简单单一个及笄礼,竟然花了大笔银子,核算下来,竟是凭空消失了五百两,开支上记的都是你的名字,做不得假,敢问,这么大笔银子,你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听芸不说话,等着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三夫人小张氏道:“可不止这一项,账册上记录大嫂在年关以来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从账房支出了二三百两,大嫂,您用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们姑侄一唱一和,认定了是孟听芸吃公款,非把这罪名按在她头上不可。
“笑话!”孟听芸道,“莫非我缺这区区几百两银子不成,指着账册就说是我开销的,那个记账的不开眼,是我亲自签的名状,还是我院里哪个丫头去借的,叫他站出来认一认,也好叫我心服口服。”
她们姑侄两被孟听芸这骤然的愠怒震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
底下跪着的账房伙计磕头道:“老夫人明鉴,之前记账的一直是刘全,两天前他说他老娘病重,请假回家去看望,才让小的来顶上,管事的才让小的来顶上,此事与小的无关。”
管事的道:“老夫人,刘全是府上的老人了,记账这么多年一直没出现纰漏过,这伯爷和您都是知道的,他若不是见到对牌钥匙,是不会放账的。”
而这对牌钥匙,只有老夫人和帮着打理庶务的长媳孟听芸能够拿到。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孟听芸身上。
老夫人见她泰然自若的样子,恨不能收拾这小蹄子一顿。
孟听芸不紧不慢道:“既是要见到对牌钥匙才能放账,缘何就认定是我拿了钥匙?母亲钥匙放在哪里,未必只我一个人知道,记账的都不在,无凭无证空口白牙就诬陷我,堂堂忠顺伯府,就这样处事?”
老夫人被孟听芸气得不轻,伏在桌子上大口喘气,丫鬟婆子顿时慌乱手脚,小张氏和柳氏也连忙围上去。又是捶背又是扇风,好半天才顺过气。
柳氏垂着眼眸,温声劝道:“母亲身体不好,大嫂少说两句吧,大伯总归是不愿看到你们争吵,坏了夫妻情分反而不好。”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却把薛文旭扯进来,依照老夫人的德行,今日的事八成要向薛文旭告一状,而薛文旭多半是向着他母亲。
这位二夫人算得上是贤良淑德的典范,言行举止皆合规范,就是二爷废了一条腿,也不见他们夫妻拌过嘴。
从前孟听芸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个相处起来还算轻松的可怜人,有了今早那件事,孟听芸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抬眼看去,却触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摸不透其中情绪。
两相对视,孟听芸若无其事挪开目光,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碰撞,她一直没有关注的二夫人,兴许并不是那么温顺无害。
“母亲若无旁的事,儿媳便先告退,账册一事,还是等母亲身体好了再谈,届时把小叔接回来,问问他兴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孟听芸施施然起身,留下一众人在身后。
老夫人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小张氏在孟听芸背后阴阳怪气道:“大嫂真是好大的脾气,气倒了婆母还不算,还要将小叔拉进来,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
任由他们吵闹,孟听芸头也没回。
她自然知道小张氏为什么会那样说,因为小叔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脑子有些问题的傻子,一个傻子能成什么事。
可上一世她自己查出来,正是和这个傻子有关,她虽不知到底是不是老夫人指使或是纵容小叔这么做,但个中人自知。
她既然说出来,也是警醒他们,此事若就此罢辽,她便不再追究下去,也省得麻烦。
若是非要将这脏水泼她头上,她也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