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朗,舒揉着额角从床上起来,只觉得十分疲倦。 她夜里睡得并不好,昨日那翻遭遇,果是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以至于睡梦中反复出现那惊魂一幕。 红通通的牛肝,突然翻了面,两个青白外凸的圆眼直直的盯着她,几次将她从梦中惊醒。 强打着精神将自己收拾了一翻,又戴上陆大姑娘赠的赤金步摇,舒在街面上拦了辆车,打着哈欠往西园而去。 到了西园门口时,陆星晚还没来,舒没有请贴进不去,环顾一周后,便选了个人少,但马车只要一进来就能瞧见的位置,靠着一棵老树打盹。 陆星晚到时,瞧见的便是这副模样,她头上的赤金步摇插得有些歪斜,正随着她打盹的动作一颤一颤,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无奈的朝旁边的绿柳递了个眼神,绿柳会意忙笑着上前,在舒肩头轻拍了一下,调侃道:“怎么一大早就打起磕睡来,小娘子昨晚是一夜没睡么?” 舒精神一震,看清面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刚想习惯性的挠头,手才半路又想起来今早绾了个不同以往的发式,头上还插了一支金步摇,可不能挠散了。 伸到半路的手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扶了扶歪斜的步摇,“睡了,没睡好,对了,大姑娘呢?”她朝四周望去。 “那呢。”绿柳指着道旁的一辆朱漆马车,“姑娘在车上整装,一会儿就下来了,倒是小娘子这发髻瞧着有些松散,要不我帮你重挽一下吧。” “如此甚好。”深知自己绾发手艺不怎么样,舒从善如流的应下。 她本就不善长梳这些个繁复的发式,今早也是硬着头皮随便梳了梳,要不是为了配身上这件长裙,她更愿意随便挽个。 当然,她也一早料到了陆大姑娘会让身边人帮她重梳,毕竟今日她是同陆大姑娘一起进园子,若她出丑,陆大姑娘也跟着没面子。 绿柳手很巧,手腕翻飞之下,三两下便梳好了一个朝天髻。赤金步摇也换了一个位置,插的稳稳当当,只要不是大动作,基本上不会掉。 她们这边梳好发髻,那边陆大姑娘也在银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手里还抱着一个圆乎乎,白绒绒的朏朏,小家伙应该是睡着了,一直垂着头被她圈在怀里。 陆大姑娘今日也好好的妆扮了一翻,不仅脸上施了薄粉,更是上了胭脂与口脂。这么一打扮,倒是一改平日病弱西子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与艳丽。 二人打过照面,又寒暄了两句,并肩往园子行去。 西园是前任驸马都尉的私宅,占地面积很大,里头的布置也是疏落有致,因常办诗会雅集,在京都上流圈里颇有雅名。 寻常百姓就是没去过,也大多听过一两耳朵,其熟知度仅次于皇家园林金明池,玉津园。 西园有六个入口,最常用的入口就是正大门,大门两旁有宽阔的停车带,各家的车马一般都停靠在这。 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参加的诗会的宾客大多都来了,正大门前各式车马排成了长溜。舒和陆星晚说笑着往正大门去,只是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有人喊她们。 正确的说,是喊陆星晚。 “前头可是晚姐姐?”一个娇俏的女声在后晌起。 舒好奇的回过头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两位小娘子,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个着浅粉色衣裙,一个着翠绿色长裙,头上皆绾着复杂的发式,上面插着精致的珠钗。 见她们回过头来,粉衣小娘子率先迎了上来,“晚姐姐怎么也来了?身体可还吃得消?” 她表情关切,一副真心关怀的的模样。 陆星晚却是神色冷淡,摸了摸怀中的朏朏,平静道:“多谢二娘子关心,近来还不错。” “那就好”粉衣小娘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难得晚姐姐肯出来,待会进了园子,咱们姐妹可要坐一处好好说会话。” “下次吧。”陆星晚神色依旧冷淡,“这次我带了一个远房表妹来,她头一次参加诗会,我自是要好好陪陪她的。” 粉衣小娘子面色一僵,神色有些尴尬。 别看陆星晚话说的还算婉转,但其中的拒绝之意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什么要陪远房表妹,都是借口,还是个不怎么高明的借口。陪表妹和同她们一块坐着说话有什么相干,根本是毫无冲突的两件事。 她这样说,不过是在摆态度。 感受到周围的指指点点,粉衣少女强撑起一个微笑,“我知道晚姐姐是在生三哥的气,可男子在外逢场作戏是常有的事,三哥这次是稍微出格了些,可姐姐只因这一桩就遺人来退婚,是不是也小气了些?” 她语气欢快,似在拉家常,陆星晚听着却觉得格外刺耳,冷冷瞟了她一眼。 “二娘子既然喜欢这样的男子,那我便祝你日后找一个这样的夫君,只希望他在外头逢场作戏的时侯,二娘子还能想起今日这番话,与美人们好好相处,亲如一家。” “你”浅粉少女气胸口起伏,憋了好一会,才转换成一脸委屈,“我不过好心劝姐姐放宽心,姐姐不听也罢了,又何苦反过来咒我。” “怎么是咒?二娘子方才不是说男子逢常作戏是常态,不该如此小气么,我观二娘子喜欢,才出声祝福,怎么?原来二娘子也会介意或容不下么?” 粉衣少女被她噎的说不出来话。说介意,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说不介意,又怕这话传开了去,引来浪荡公子上门求亲。 当下又急又气,一双凤眼直直的瞪着陆星晚。 陆星晚才不理她,拉着舒的手道:“走吧,表妹,咱们去园子里赏景去。” 虽不知道陆大姑娘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表妹的身份,可当下明显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舒点点头,由她拉着往园子里去。 在守门小厮那验过请贴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