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纤尘的表情落入予不染眼眸中,她只觉得贺若纤尘直白的有些好笑。
她没有回头,用法力将声音传到后面的人脑袋里面:“快放开那可怜的眉头吧?您老人家总是皱着人家,哪来的那么多愁苦,非要挂在脸上展示,除我之外没人愿意看你那张比空犁峡谷还蜿蜒的脸。”
贺若纤尘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予不染的背影,那跟着走路左右摇摆的头发,都带着嘲笑他的节奏,随即洒脱一笑,学起予不染的语气姿势,内心自嘲一番。
予不染进屋时,贺若叶上正一手揉着脖子,一手从汤炉里加起一筷子羊肉:“纤尘,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太不厚道。”
了盼前辈放下筷子,拾起一杯酒问道:“是谁?可认识吗?”
贺若纤尘看见了盼前辈眼睛是看向予不染在问,忽的才想起,自己还是个‘病’人,回想自己刚刚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吧?顿时汗如雨下,没敢走近桌子。
予不染坐在了盼前辈身侧的椅子上,随意的点点头:“是独酌。”
“他…唔…怎么在这?”贺若叶上肉还没咽,便回头问予不染。
贺若纤尘看贺若叶上的语气,似乎认识此人:“你怎么知道他?”
他突然感觉,这一屋子人都知道点什么?唯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真失忆了,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
贺若叶上喝口茶水,抓起几粒花生米,起身坐在贺若纤尘身边回忆道:“嗯,我想想,他家好像就在商洛古城的南面,叫什么来着,对…彩云岭,他原来并不叫独酌,大名是叫卓见一,还有两个同胞弟弟,老二卓见中,老三卓双末,老二老三是双胞胎,他娘生下他们就坐下病不能受寒,有一年雨季又寒又湿,卓见一吊着他娘一口气,然后跑了很远来商洛贺若氏的百草学院,请当时偶尔在学堂讲学的王裕前辈给他娘看病。”
“那年的雨季漫长,他来那天雨很大,我爹说,自他记事起都没有过这么大的雨,还夹着米粒大的冰雹,大雨连天接地白茫茫的一片,我那是很小很多事记不太清,就只知道,王裕前辈被他孝心感动,跟他回去时彩云岭已经淹没在洪水里,连一片瓦都没剩下,他两个弟弟有些水性,虽然躲过洪水,却也在洪水里保护娘亲磕碰的浑身是伤,而他娘早已在洪水中亡故。”
“不久洪水退了,那一带却突发很重的瘟疫,我爹还派很多大夫去治理,后来听说他改名独酌,已经归魄境七重境,专门帮人去深山挖药,身边常年跟着两个弟弟,两人露出的地方总是缠着白布,眼睛黑洞洞的,不知是人是鬼,都背后叫他鬼愁三。”贺若叶上说完又走回去接着吃,贺若纤尘看着他像是吃不饱的恶狼。
“干嘛?我都两天没好好的吃上一口热乎饭,你至于这副表情吗?好哥哥,你再跟老板说一声,再来三盘羊肉,好不好呀?”贺若叶上笑的人畜无害,无辜可爱。
贺若纤尘嘴角不可察觉的冷哼一声,心中早已想出去看看,这个独酌究竟想找他做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就是奔着他来的。
予不染见贺若纤尘神情古怪,正想说话,却被贺若纤尘打断:“没事,我去和老板说,正好要一只温酒的小炉子。”
贺若纤尘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身旁的门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吓得他手一抖,太突然,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他寻声推门而入,只看到一男子腹部中剑,倒在一间房里。
却并未见女子身影,他闪身而出,听着微弱的衣服擦着空气疾行的声音,翻身蹿上屋顶。
刚敲响二更,远处黑影在屋顶间辗转腾挪,一身黑衣遮面,肋下似乎像是挟着一名少女,并未挣扎,贺若纤尘并未御剑,但也是疾飞如燕,落地无声,飘然跟在黑衣人身后。
予不染赶来时,遥见贺若纤尘只留一道残影在瓦砾楼台之间隐没。
进入林内,积雪中得黑衣人逐渐清晰,贺若纤尘屏气凝神追上去,纵身跃上树干,折了一节树枝,用灵力甩出去,那树枝形如柳絮,借着灵力犹如拥有灵性一般,戳在黑衣人手臂的麻筋上,黑衣人手臂酸麻,怀里的人便掉下去。
黑衣人隐匿身形,没入黑暗,他快步走向地上的人,是柳素笺?
他查看柳素笺的伤势,并无大碍,听见周遭并无动静,想必黑衣人并未走远,便心生一计,假借查看伤势,划伤手指,将血涂在柳素笺脸上。
他听着来人慢慢接近他,想着该如何被擒得自然一点,却不料对方简单粗暴,拔剑便抵在他脖子上。
来人见柳素笺的脸已受伤,便直接打晕他。
他心里还在想应对之策,正好,这样一来,也不必费心挣扎了。
黑衣人扛起他就走,没再多看一眼地上的人。
予不染之后赶来,飘身落地,定眼一看只见地上的柳素笺,周围转一圈什么动静都没有,予不染慌了神,耳根子被无名火烧得通红,嗡嗡作响,可眼下不知柳素笺伤势,放任在这,只怕会冻死,只得将人先带回客栈。
回到客栈,她见贺若叶上已经救回那人半条命,便将柳素笺放下后说道:“给这姑娘也看一下,脸上这伤看着挺严重。”
她借着烛火细看之下,察觉这伤有些蹊跷,她拿出块手绢一擦,不是伤口,只是血迹,再看身上另一处血迹,也是人为,她仔细拉开衣服,看见两个字“放心”。
“搞什么?他自己都还神智不清,这么做,让谁能放心?”她气的跳脚,因愤怒无处安放的手,无力地挥动两下便垂在腰上。
她这一喊,不光是一屋子的人看过来,更是惊醒柳素笺。
柳素笺一把便抓住她的手,看清眼前人是予不染,回过神看清周遭环境后,便抽泣起来:“多谢姑娘相救。”
予不染看这噼里啪啦的泪珠子,一肚子怒气冲天:“是那个傻子把你换回来的,他以为自己是黄雀?一只睁着眼睛走进虎穴得黄雀。要是我,就拔了毛,先烤了他再说。”
话音刚落,予不染眼前一道灰白人影闪过,余留下的衣角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也瞬间没入门扉,她脚边散落一张铺满记号的牛皮纸,黎阳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