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照自觉这辈子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这种鬼地方,面对无数奇形怪状高耸入云的建筑,街上川流不息的金属壳子,姜月还抱着他的腰,想哭又不敢哭的时候,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前十九年到底做没做过什么孽。
这是他正式接手姜月的一年多一年儿,他十九,姜月十三。
按正常来讲,他今天已经早早起床把人从床上叫起来,给她打盆温水洗漱,带她吃点早饭,再把她送进书院,但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穿着怪异的人拿着怪异的东西对着他们,口中还在议论。
“是哪个剧组的吧!刚出道的?先拍两张发网上问问。”
“这装扮,种田剧剧组里出来的还是cos什么角色?”
“真好看!小妹妹好可爱!”
“假发好逼真,帅哥,哪家的?”
“街头行为艺术?”
听不懂,但他知道这些人在夸他们好看,这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人的审美也很正常。
有人上来说要和他们合影要联系方式。
合影?联系方式?
聂照不懂,他就冷冷地盯着人家,搂着瑟瑟发抖的姜月肩膀,直到把人盯跑。
姜月悄悄问他:“三哥?我们是不是死了,到地府了?”
周围人越聚越多,聂照低头道:“不知道,抱紧我。”他只知道再不走真要死了。
说着,他把姜月提起来,闯出人群。
围观群众了然,果然是行为艺术,他们见怪不怪,这个世界什么癫人都有。
连着跑了二里地,才甩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落脚在阴暗的巷子里。
巷子里有个男人,个子虽高,脸却生得嫩,看着一派纯良,低头摆弄什么,似乎在等人,看见他们一愣,往下拉了拉挂在脸上的黑色方块,露出一双水灵圆润的眼睛,一歪头,似在打量。
聂照肌肉紧绷,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吱哇乱叫起来:“哎呦!你们两个哪个山头化形的!怎么这样就下来了,也不怕被那群修仙学院的打去煲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出现个高挑的女人扯着他衣领把他抓回去,冲聂照和姜月歉意笑笑:“不好意思,狍子精,脑子不太好。”
她压低声音对那个男人皱眉解释:“他们不是精灵,气息不对,应该是从时空裂缝不小心进来的异世人,别多管闲事。”
那个据说是狍子精的男人哦了一声,浑身摸索一遍,找出两张皱巴巴的紫色纸张扔给他俩:“就这十块了,你俩对付着买点饭吃,我们赶时间,这条巷子出去左拐再左拐有个办,假证的,拜拜!”
聂照和姜月就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原地。
姜月把地上两张紫色的纸捡起来,拉拉聂照的袖子:“他说能用这个买吃的,三哥,这可能是钱。”
总之现在情况很乱,两个人的心情也很乱。
姜月
有点饿,但她不敢说,怕给聂照添麻烦,她把钱捋好,放进聂照手里。
聂照还有点惊奇,问:“不害怕了?()”
姜月摇头,冲他笑笑:有三哥在就不怕。?()_[(()”
聂照掐一把她的脸:“跟谁学的油嘴滑舌。”
也不知道对他哪儿来的信任,也不怕把她丢了。
巷子里传来油炸的香气,乱糟糟的摊子上不知道哪儿发出的声音:“香喷喷的油条、油炸糕,两元一个,五元仨……”
姜月的肚子适时叫唤起来,聂照不知道油条油炸糕是什么,但观望着跟撒子差不多。据说是钱的东西上写了“伍圆”,他试探着过去,递了钱。
“三个油条,三个油炸糕。”他适应的良好,语气正常,表情平淡,好像从楼上下来顺手买早饭。
老板年纪大了,不跟年轻人似的追星搞二次元三次元,但见过了奇形怪状年轻人包容性格外强,就撇了他一眼,利索收钱把东西包好,另外送了两袋豆浆。
浆子,这个他认得,塑料袋的包装滑溜溜,有点新奇。
上面的字他勉强认得“鲜榨美味,营养健康”,聂照和姜月一人一包,剩下的油条油炸糕他没动,姜月一个人不见得够吃。
姜月抿了口热浆子,眼睛一亮,跟吃着小鱼干的猫似的:“三哥,好喝,比家里打的细,不拉嗓子。”
聂照吹了吹滚烫的油炸糕,给她:“尝尝。”
姜月拒绝:“三哥先吃。”
聂照皱眉:“毛病,让你吃就吃。”
她执拗摇头,肚子一直在叫,却一副他不吃自己一定不吃的模样。
聂照拿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吃了个油炸糕,腮帮子鼓鼓的,拎出另一个递过去:“嗯——”
姜月才就着他手咬了口,眼睛又是一亮:“好吃好吃,三哥我喜欢这个地方!好多好吃的!”
换以前到这种诡异的地方,姜月绝不会这么快适应,她恨不得找个角落缩个十天半月才敢探头探脑,但有聂照在,她不怕啊。只要跟着三哥,在哪里都可以。
聂照被她带的,紧张的心放松许多。虽然是个累赘,但有她在身边,确实更安心些,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出现在这种地方好。
他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宵禁,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落脚点,换下身上的衣服,再想法子赚钱。
聂照带着姜月几乎走了半座城,期间也遇到过和他们穿着相似,成群结队的人,他们还热情地拉着两人拍照交换联系方式。
姜月和聂照说没有,他们还咯咯笑起来,说演的真入戏,得益于这些人,二人理解了什么叫合照什么叫联系方式。
这里强大的包容性,不至于让他们一眼被认出是异类,倒是令人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破败的小楼得以栖身,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
这里应该有人住过,有遗留下的家具和被褥以及一些锅碗瓢盆,不过都蒙上厚厚一层灰,没法使用了。
() 早上买的油炸糕和油条,姜月就吃了一个,晚上她和聂照就着月光分了剩下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