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简淡便脱力般地坐倒在玄关处,背靠门板。
金毛围着她,对她软软叫了几声,似乎是察觉她心情不好,不断舔舐着她垂落在地上的手。
简淡置若罔闻,呆坐了一会,她好像才恢复一点力气,梦游似的起身,径自回到卧室,将一切关在门外。
她躺在床上,盯着紧闭的深色窗帘,边缘透出点儿光,现在才刚过中午。
那光很快变暗,直至全部漆黑。
她闭上酸胀的眼睛,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散乱的梦。
简淡小名叫挽挽,挽留的挽。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挽留一个男人。
简素华体质很难受孕,她也不喜欢小孩,所以打定主意丁克。何海华起初事事都依着她,可后来有了点小钱,自然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简素华日渐老去,性格也越来越极端偏执,哪里有外面的温香软玉可人,生的儿子还能随他姓何。
简素华全部的感情大概都用在何海华身上了,那样凌厉的人,发现丈夫出轨以后却没想过要离婚,而是不顾一切地挽留。
她认为是没有孩子导致的,于是做了两次试管,40出头才生下简淡,豁出去半条命。
要不是那时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简素华怎么说也要去国外怀个男孩。
怀孕那段时间,何海华确实稍微收心许多,在家的时间也变多了。
可也就勉强维持了十个月,十个月后,见是个女儿,何海华又恢复以前的样子,甚至更变本加厉。
直到简淡四岁那年的秋天,两人的婚姻彻底告终。
何海华把家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走,没有看她们一眼。
“快叫啊,快叫你爸爸留下来啊!”简素华声音凄厉,拼命撕扯着女儿,尖锐的指甲掐进她小小的胳膊里。
简淡始终只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发地看着他上车离开,没有追过去,不想像电视剧里演的苦情片段那样滑稽。
从那以后,家里只剩下两个枯淡的幽灵。
没有尽到使命,简素华好像就恨上了她。
她从来没对她笑过,更没有抱过她,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谁让别人都有爸爸,你没爸!”
“谁让你不争气,连你爸爸都留不住!”
棉被下的身躯蜷成一团,越缩越小。简淡喘着气,忍不住双臂交握紧紧抱住自己。
可还是远远不够。
一道朦胧的微光落在眼皮上,她睁开眼,刺痛中看到窗帘缝隙中冰蓝色的黎明。
冷冽,却悲悯,无力撼动房中的阴暗。
简淡忽然想起沈冽。他的拥抱、亲吻、占有她时的温度和力量,让她第一次有了些活着的感觉。
她又想起,他专注凝视她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爱意,比肢体接触带给她的感觉更为强烈。
……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肋下连着小腹隐隐发疼,喉咙都在滋滋作响。简淡又躺了一会,才爬起来,打开门,金毛焦灼地在门外团团转。
她静静俯视着它,觉得自己还是养不了狗。
不能每天遛它,不能经常陪它玩,无法回应它,她连自己都管不好。
她无法和任何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贫瘠得连喜欢一条狗都无能为力。
那一刻,简淡再度觉得自己失败透顶,无穷的挫败感将她淹没。
简淡打电话找了家宠物寄养中心,说自己病了,让他们上门把狗带走。
她看起来确实病得厉害,双眼浮肿,毫无血色,仿佛整个身躯被抽空,脚步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被带走的时候,金毛呜咽咽叫着,眼睛湿润地看着简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丢弃。
虽说只是先寄养一周,但她的确在考虑如何将它托付给别人。
“金毛乖,你家主人不是不要你,只是先放在姐姐们这。”店员安抚着,本来还奇怪简淡怎么哄也不哄一句,还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主人。
可是一抬头,就见简淡直直站在那,紧绷的唇角和下巴不住抖动,眼睛遍布血丝,苍白的脸上满是水光,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店员连忙手足无措地安慰:“我们会好好照顾它的,你也要快快好起来领它回家哦。”
好起来……吗?
简淡说不出话,仿佛要溺毙在窒息的死寂里,就这样沉默地送走了他们。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味如嚼蜡,却好不容易打起点精神,又开始担心何海华会去找简素华胡说八道。
虽然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她们母女都换了住址和联系方式,但简淡心里总不踏实,于是打电话让母亲来申城过年。
简素华也没怀疑什么,直接答应了。
简淡给她买了当天的车票,把家里收拾一遍就去接她了。
简素华来时,甚至没察觉简淡憔悴的状态,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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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沈冽是和父母一家三口在家过的。他把那晚在奢侈品店买的东西送给父母。
夫妻俩都有点震惊儿子豪横的作风,“你不是从来不买这些吗?突然这么大方。”
“过年嘛,给你们买点新年礼物。”沈冽轻描淡写地道,“说得好像我很抠似的。”
沈母忽然道:“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沈冽愣了愣,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猜到了。
沈母撇了撇嘴,“一次性花那么多,还不记我名下,你是急着升vic哄女孩吧。”
“不愧是我妈,精明。”沈冽比了个大拇指,也没瞒着,“还没追上。”
“就知道你没那么孝顺。”沈母翻了个白眼。
第一次听儿子说喜欢谁,他们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姑娘啊,爸妈帮你参谋参谋。”
“温柔,可爱,坚强,独立……就是有时候太逞强,总是把自己放在别人后面。还很漂亮,身材好,做饭好吃。”沈冽脑海中浮现她的模样,恨不得把所有好词都加上。
一只手贴上他的额头,沈母满脸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