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白头(2 / 2)

板没办法,只能用这旧货的了,但制冷剂,是消耗品,得时进时新才好。”

盼儿愣了片刻,道:“这东西,本来也是渡边那里来的,找盛武杰,不如我自己去找渡边。”

陈先生担忧地说:“还去那木屋找他?”

盼儿想起了盛武杰早上说的话,道:“渡边也会去给盛家大伯祝寿。看来这生辰宴,我还是得去。”

***

大伯古稀之年,该是个大生辰,可他非说,自己讲究一个老人不贺寿,说是害怕这大张旗鼓的生日,万一被阎王爷瞧见,反倒提醒了阎王爷他岁数到了,该收人了,其中原因,跟 “闷声大发财”,有着奇妙的异曲同工之处,叫人不得不感叹,大伯思虑周全,又叫人生嫌,觉得这思虑会不会周全得有些过分。

盼儿置办了一件淡灰素色的旗袍,裹了件红色坎肩。喜庆是要有的,却也不能过于扎眼。

初登盛家老宅,只见院外戒备森严,院内是长青的松柏,保养得苍翠欲滴,初秋落叶也扫得干净,比盛武杰的宅子,更显庄重。

生辰宴不大,区区二十桌,请的都是熟络的乡亲,坐在大伯近处的,是盼儿没见过的新面孔,听盛武杰介绍,其中两个是大伯的儿子,一个三十五,一个二十七,成日无所事事,爱抽大烟,爱娶偏房,平日都在沈城住着,今日老爹生辰,这才好不容易回一趟乡下。

“怎么不拉他们进队伍。”盼儿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问道。

“拉过,扶不上墙罢了。”盛武杰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光是想想这两个堂兄弟,就让他头疼。

“你大伯母呢?”盼儿问道。她总听盛武杰提起大伯母,觉得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对盛武杰颇为重要,她想趁着今日见上一面,若是来日盛武杰不放她走,兴许能求大伯母救她。

“大伯母身体不好,这些个热闹场景,从不参加的。”盛武杰牵着盼儿的手,往主桌走,一路躲不开的寒暄问好,毕竟沈城上来的许多人,也是趁着这机会,来盛武杰跟前混个眼熟。

盼儿刚一坐下,就感受到了那俩表兄弟热枕的眼神。

“表嫂好。”一个说,另一个接着说:“弟妹啊,早听说武杰变卖家产为救美人,我还说他败家呢,如今一看,这果然是位在水一方的伊人呐,所谓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表哥没完没了地背诗,声色并茂的模样,可在盛武杰落座的一刻,他便识相地停下,收起了登徒子的浪荡模样,两个人起立,朝盛武杰毕恭毕敬地问好,不敢再说话,连眼睛都不敢飘忽。

“他们好像很怕你呀?你打过他们?”盼儿凑到他耳边来打趣。

盛武杰捋了捋衣领,扬了扬下巴,好让自己在盼儿面前看起来更挺拔一些,说:“何止打过,为给他们戒大烟,吊起来抽了半个月。”

“嚯...”盼儿感叹着,自己背上也凉起来,仿佛那鞭子总有一天也得抽到她背上。

夫妻正说着闲话,中间冷不丁冒出个人来:“武杰先生,言夫人。”

这是渡边的声音。

两人回头,三人对视,不约而同地都摆出了场面人的笑脸,躬身作揖,好不熟络。

盼儿能屈能伸,赔笑是为了自己的冷凝剂,而于另外两个人而言,成熟的面具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算计,连酒杯都还没碰呢,戏当然得做全套。

“几日不见,言夫人又漂亮了。”渡边道。

“你坐这儿。”盛武杰拉开一把离着盼儿四人远的椅子,要渡边坐下,渡边也遵从,小步子跑着就过去了,入座后还不忘和盛武杰点头微笑。

盛武杰双手抱胸,朝盼儿凑过去,问罪似的语气说:“你上次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倒还真不记得了。盼儿看着盛武杰,高跟鞋的尖在桌下掠过盛武杰的小腿,叫盛武杰把不住脸上的矜持,自问自答道:“买旧冰箱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下次的。这次你又想问他买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

原来自己的装腔作势都被他看在眼里。

宾客差不多都坐下了,大伯尚未到过主桌,而是直接去了戏台上,在对着几只用扩音功能的水缸开始致辞:“盛某承蒙各位厚爱,古稀之年,还能有幸见到这高朋满座的场景,当真受之有愧......”

盛武杰不在意大伯的发言,在下面开着小差:“言盼儿,你好好说清楚,怎么突然又给渡边好脸色看了?要买什么,我替你筹就是了。”

他是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盼儿从来不想他来帮她生意上的忙?他比不上冯绍祥手眼通天,但渡边总不能比不过吧?渡边能给的,无非就是些新鲜的洋玩意儿,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哎呀,我要制冷剂,”盼儿老实交代,“就是咱们上次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个东西。”

这有什么难的。

大伯还在台上滔滔不绝:“.....人到古稀,才会明白,功名利禄,过眼云烟,能看到子侄成家立业,才是最大的功勋.......”

盛武杰依旧没朝台上看一眼,只盯着盼儿:“买就是了,他是商人,你问他买东西,交钱才是爷,你干什么老对着他赔笑脸。”

盛武杰讲着,又想起上一次在木屋里看见盼儿和渡边手拉手的模样,心里噌一下又蹿出火焰,刚要开口,耳朵里被灌进了大伯的声音:

“这就是为什么,我今日,就要在此正式宣布,盛家,将沈城以北所有铁路的归属权,交还给东洋帝国银行。当年,若非有东洋帝国银行的全力支持.......”

一阵耳鸣,盛武杰没听清大伯剩下的话。

他猛然转过头去,看向了台上讲话的那个老人,只见他头发花白,才惊觉大伯何时如此陌生的?陌生到让他怀疑,大伯到底还是不是盛家人。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站起,与大伯眼神相对的一刻,他握紧了拳头。

而在他的对面,渡边正了正自己的衣领,一脸的春风得意。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