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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1 / 2)

夜路漆黑,白邦彦走在前面,替盼儿掌灯,“小心些,看着脚下。”

盼儿揉着泪眼,发觉这不是回家的路,警觉起来:“白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白邦彦握紧了灯,一番支支吾吾以后,打定了主意,道:“哦,不是小文说的要海葬吗,现在就葬了,咱们也都陪着去海上守一会儿,再回来。”

“这么快?”盼儿惊讶道。

“嗯。小文的意思。”白邦彦壮着胆子扯谎。

一路朝南,天空下起了小雪,迷雾里盼儿看见码头上坐着一艘船,远远看去,是近海航行的小船,走到近处,才看出它至少也有两层楼那么高。

“你看,正好有船,这不巧了吗?”白邦彦手心冒汗,往前快跑几步,道:“我去跟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搭人家的船,替春城完了这海葬的愿。你慢些走,来,火给你。”

盼儿接过灯火,望着白邦彦跑向这艘船的背影,猛地想起了白邦宁。白大哥这样积极地张罗着春城的身后事,怕也是想替妹妹赎罪吧。

白邦彦也是不了解盛武杰的脾气,就算他替春城修一座宫殿似的陵墓,盛武杰也不会为他在警察局里说一句好话的,白邦宁杀人偿命,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谁都说不动盛武杰。

盛武杰总在冯绍祥那里吃亏,就是因为他这么个性子。盼儿又想起盛武杰还在那木屋里头,说不定渡边冯绍祥又有什么坏招等着他,心里不舍,想着办完春城姐姐的事情,定要赶紧回去看着他。

“来吧,盼儿。”远处,白邦彦朝她招手,“他们同意我们海葬了。”

一句话说得白邦彦身旁的水手听不明白:“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凭票上船,要我同意什么?”

“嘘—— 兄弟,行行好,别叫那姑娘知道。”

盼儿渐渐行近,水手还在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啊,我们这是正经做生意的客船,这姑娘就要下南洋,你还不让她知道?你存的什么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人贩子!早就听说了你们北岭有这风俗,今儿还被我碰上了,来人!给我......”

“别别别,兄弟,千万别。”白邦彦吓得汗都出来了,赶紧握住水手乱挥的胳膊,撩出了自己的名卡,“您看,我是北平德国医院的大夫,这都写着呢。这是...这是我邻家小妹,得了重病,我认识个南洋的大夫,这趟是托人带她去看病的。可她自己还不知道生病的事,所以才劳烦您替我瞒着的。您想想,有哪个走私人口的混蛋,敢拿着通行证正大光明地买票上船呢?他们只敢走小船,对吧?”

话没说完的工夫,盼儿已经走到了船下,道:“白大哥,说好了吗?人家同意不?”

“同意同意的。”白邦彦紧张地瞄着那水手,“这位兄弟无非就是多关照几句,没什么的......是吧?”

水手上下打量了盼儿几眼,又朝白邦彦若有所思地看看,似是因为盼儿那句 “白大哥”叫得自然,于是没多说话,摆摆手,放了他们上船。

顺利上船,白邦彦在心里长长地吁气。他生怕露馅,并没有直接把盼儿带去预定的房间里,而是立在甲板上,装出一副等待的模样,看着岸上。

“我还是去看一眼吧,万一船开了小文又来不及可怎么办?”盼儿不放心,又要往回走。

“不会的。”白邦彦赶紧拦着,盼儿又觉得奇怪,问道:“不对啊,咱们借别人的船,他们说好要给咱们开回来了吗?那万一开出去,撒完灰,就不开回来了,那咱们怎么回家啊?”

“所以我刚要跟人商量嘛,都跟人说好了,放心吧。”白邦彦一晚上撒的谎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这么大一船人,能专门为了他们绕回起点?尽管白邦彦多次拍着胸脯保证,盼儿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冷不冷?”白邦彦递了杯温水过来,“喝两口吧。”

盼儿忙了一夜,一口水也没喝过,看见温水,头一仰,咕咚咕咚地喝了各干净,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白邦彦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房间走去。

一声嘹亮的笛声划过天空,船开了。

白邦彦替盼儿将被子盖好,刚想关灯,旋到最后一刻,却停下了手里的力气。

他看着盼儿的睡相,怎么也舍不得将灯熄灭。手情不自禁地抬起,缓缓朝盼儿的脸颊靠近,指尖带着犹豫,他被自己的不怀好意吓到了。

他知道,盛武杰愿意把盼儿交到他手里,无非是因为盛武杰需要一个能全心为盼儿着想的人,而盼儿母家凋零,寻不出这样的人,他从小伴着盼儿长大,又对盼儿深爱,选他无疑是对盼儿最好的选择。不仅如此,他在被盛武杰弄到北平去之后,就未再寻过盼儿,这给盛武杰造就了一种他人品过硬,说话算数的假象。

可人在变坏之前,都是好的,有些人没犯错,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是,盛武杰还没有休妻,言盼还是盛武杰的妻子,盛武杰重托出于信任,他若动了盼儿,便是小人,便是背刺恩人的奸佞,是他自己也看不起的人。

可那又如何?言盼从一开始本就该是他的妻子,他才是那个被背刺一刀的受害者。言盼回到他身边,这是上天开眼,善有善报,这都是他应得的!况且,恩爱不过是盛武杰一厢情愿的错觉。他白邦彦现在算是个医生了,这全世界的人可以说各种语言,但五脏六腑都长得一样,就算到了南洋,他也有能力给盼儿安稳的生活,这不是那个霸占一方山头,靠蛮力讨生活的土匪能比的吧?如果盼儿有一天会愿意,如果他白邦彦能娶到盼儿,就算是被闲言碎语骂成筛子又如何?

他的指尖在两难中颤抖,昏暗的灯光里,他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雪白的皮肤变得通红。

半晌,手指落到了被子上。

白邦彦替盼儿拢了拢被子,起身立到了房间门口,没有再多逾矩的动作。

***

这艘船本是军官专用,前些年也开始卖票,价格是连大多富商都望尘莫及的,能登船者必是大富大贵,这床上用品自然也是最好的。盼儿喝了药,从这软噗噗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像是睡在了一朵云上。

感受到了晃动,盼儿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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