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群蟒探出泥沼上岸,贴地匍匐摩擦,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声音。
这些灰绿色的小蟒昂起首,齐刷刷用竖瞳死死盯住屠灵,向她蜿蜒爬行。
稳稳握着云翳,屠灵安排道:“海棠,你护着不世,月柔跟我上。”
“是!”出奇的,月柔应得很痛快,提剑冲在前头。
“是。”海棠语焉不详地答。
药不世哽了哽,想说些什么又哑了火,静静与海棠站在一处。
很快,二人合力斩杀了十数条幼蟒,沼地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见同伴们被斩成几段,血浸透地表,后面的幼蟒见状吐着信子扭动后退,直到退回深沼。
除了一地蟒尸,曼陀恶沼回归他们未曾到访的平静。
屠灵、月柔、海棠,包括药不世都绷紧了神经,他们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遽然,响起簌簌枯叶声,深渊沼泽的表面开始鼓起大量泥泡,像滚水初沸随即爆裂。
幽幽地,一个一丈有余的巨蟒从地下盘绕而起,粗壮的尾巴撑起庞然身躯,腹背两侧各有一条黑色纵斑,一直连接到它头顶的肉冠。
一双猩红竖瞳紧缩,凶光闪烁。
上回海棠遥遥见过它一次,这次打近了一看压迫感非比寻常。
看见满地子孙尸体,蟒皇吐着阴冷的信子,发出嘶嘶怒音,同时控制着林中毒障向他们袭来。
云翳抵挡在前发出铿地嗡鸣,月柔在后方也随机而至。
药不世高呼:“妖丹在其冠首!”
一些小的蛇鼠向他们涌来,海棠护着药不世将它们全都击飞。
屠灵一直在尝试靠近蟒皇头部,可是它块头虽大动作却异常灵活,经毒障这么一挡,她的剑气根本杀不到它一片鳞甲。
云翳的威胁最大,加上屠灵身上的伤口又在渗血,蟒皇几乎是锁定了她。
缠斗几个回合,屠灵主攻,月柔在一旁牵制。
一招甩尾,蟒皇将屠灵狠狠摔在地上,摔得她发髻歪斜,满身泥泞血污。
趁这个空档,海棠提剑直冲而上,眼见着光剑就要劈到它头上,药不世在原地受伤发出一声惨叫,月柔抛却这边飞身去救,蟒皇看见海棠,及时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它看不见远物!”虽落了空可却也让海棠发现它的弱点。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她们三个剑修都擅近战,唯一一个法修还是个受了伤的病秧子。
近身本就很难了,这蟒皇肉身又厚,还有源源不断的小虾米趁隙偷袭。若放在平时,她与屠灵一人一剑,两相配合,斩杀不难就是费些功夫,只是今日她即将突破,境界不稳,实力不如从前,还要照看一个拖油瓶,放不开手脚。
另一边,月柔扑过来为药不世挡了好几下,身上又落了好些伤口。
药不世也受了伤,两个残兵背靠背互相照应。
激战正酣,忽而天边传来一声嘹响,竟是那个巨翼黑隼飞了回来。
那瞎眼黑隼目不视物,但嗅听无碍,这面如此大的阵仗当然将它招了来。
得了,这还取什么妖丹,抓紧跑吧,能保全性命就不错了。
海棠这样想着,还未及说出口。
黑隼闻到血腥味,挥动羽翼俯冲而下,携尘带土,满天飞地一时蒙了他们的眼睛。
睁开眼,那黑瞎的利爪一爪一个将月柔和药不世一双勾了去。
海棠离得最近,趁它还没飞起来扯住了药不世的胳膊。
一面和黑瞎角力,一面她还受着屠灵心里对药不世的焦心,海棠心力交瘁,真想撒手不管了。
可是不行,那屠灵一定会为了药不世受伤拼命。
总之拉扯好一阵,终于是在黑瞎爪里将药不世夺了来。
海棠和药不世齐齐摔在地上,海棠都还没爬起来,药不世一个猛子爬起来,抓着虚空呼唤:“柔儿!”
力有不逮,海棠没能一并救下月柔。
月柔被那黑瞎玩弄于爪间,飞在半空中受制于它,使不出剑反击。
药不世在地面着急跺脚,失了往日慢条斯理的风度,说什么也要御空去救。
海棠无奈,深叹口气:“在这儿老实待着。”
没法子,她若眼睁睁看着药不世那弱鸡崽子只身犯险,屠灵难受,也牵连着她。
谁叫她欠人家人情呢。
海棠飞空去与黑瞎斗法,另一厢屠灵一人与蟒皇纠缠许久,一面攻击,她还挂心着药不世的安危,时时侧目,导致几次落于下风。
他们几人在它领地不断挑衅使得蟒皇勃然大怒,它张开血盆大口意欲活吞屠灵。
左闪右避时,在混乱剑气声中屠灵听到药不世喜极而泣的声音,分心去看,海棠将巨翼黑隼赶走救下月柔,而药不世正紧紧抱着她受伤的师妹。
……
就在这一刹,蟒皇趁其不备将屠灵一口吞下。
啮齿闭合的过程,整个曼陀恶沼都好像安静了下来,风将毒障一并送进来,光线越来越暗,但她看的越来越清晰。
海棠感到心口一窒,她回过头去,声嘶力竭:“大师姐!”
抱作一团的两人也纷纷回望,呆若木鸡。
因为就在下一刻,他们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久攻不下的深渊恶沼领主——蟒皇那覆着鳞甲,坚若磐石的下颚被光彩慑目的云翳从内里雷霆贯穿。
猩红的双眼留下血泪,蟒皇张开巨口把屠灵甩了出去。
身躯在泥沼里翻腾扭曲,痛苦哀嚎。
尘土之中,屠灵负手执剑的身影渐渐显现,一身灰衣混合着蟒皇和她自己的血染成了绯色,满身的杀伐血气势不可挡。
竟还有修为更加精益之感。
月柔瞳孔骤缩,目光游移不定,她撑着剑勉力站起身,“不世哥哥这是好机会啊,我去协助大师姐取妖丹。”
月柔来到屠灵身边,海棠留在原地保护药不世。
蟒皇正因受伤焦躁发狂,凶恶至极。整个曼陀恶沼都被它搅动起来,沼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