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困在梦境里就像溺水的人濒死挣扎，怎么也醒不过来。
修明回到炼狱城时，正赶上此际，顾不上自己一路狼狈，他试图上前施法将海棠唤醒。
须臾，海棠人是醒了，但却好似停留在过去，她跪着抓住修明的衣角苦苦哀求：“太子殿下求求你，收回成命，海棠求你了……”声泪俱下的模样，即便是前世修明也从未见过她卑弱至此。
“别害怕，都过去了。”
听到这话，海棠才渐渐停止抽噎，真正醒了过来。
长久以来积累的痛苦根源在修明面前暴露的彻彻底底，潜意识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愤怒的情绪兜头将她淹没，使她瞬间凝固，尔后一切尽褪，只剩一个冷冽到可怕的人。
海棠垂着头，攥紧了拳头。
修明试探着问：“好些了吗？”
海棠记着他先前的安抚，扯出一个冷笑反问：“害怕？当年是我无能，可现在我如此强大，无所畏惧。”
“若是当年你真的再去找我……”
“闭嘴！”修明话没说完，就被海棠愤怒地打断。
她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任何试图近身的人，即便是好心为她包扎，都会被她呲着牙呵退。
修明分明看出她此刻唇线紧绷，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恼怒，却还惹她，“你找我，我不会不见。”
海棠彻底被点燃了，甩手祭出赤练，一鞭下去毫不留情，将修明抽翻，并踩在脚下，揪着他领子一字一句：“再提刚才的事本尊就杀了你。”
岂料修明平和地注视着她愤怒的眼眸，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她，“你看，我没有你强大。”
若你脆弱，我会向你示弱。
若你坚强，我会拥你入怀。
海棠这才意识到修明方才是故意触怒她，想让她发泄出来，疏通她的郁结。
他有一双通透明澈的眼睛，能看清她心底面目全非的伤口。
从前总听世人说修明神君不是那种供奉在高处的神佛，他为普度众生而来，自带三月春风。
而她，亦是众生罢。
在他怀中，那么近，又无限远。
海棠收起心中一地狼藉，片刻都不想同他再待下去，“你走，我早说过我与你再无瓜葛。”她彻底冷静下来，也彻底地同他割裂。
……
修明走了，他再一次被她驱赶，再一次无处可归。
而海棠显然是铁了心要尘封这段往事，她将他的一切痕迹抹除，仿佛炼狱城从不曾有过一位堕仙，一如往常生活。
***
三日之期已到，海棠如约亲至北海之滨，还有一直负责此事小七在侧。
小七在岸边释放出联络信号，可过了好一会子也不见人。海棠皱眉，已然十分不悦。
小七嘟囔：“三太子该不是拿我们开涮吧。”
话音刚落，就见海面上腾升起一朵巨大的浪花，转而变成一列长长的水阶，延伸到岸边，细看去，水阶两侧还嵌着密密麻麻的珍珠海贝，初曦的晨光一打，刺人眼球。
海棠与小七一时遮眼的功夫，一人优雅出水，慢条斯理地款款行来，一双蛟皮靴上顶着碗大个蓝宝石，踩着水稳稳地不激一点儿水花。
身姿颀长，轻裘缓带，还有人鱼少女托着长长的带闪片的衣摆，浑身上下写满了“爷很高贵”。
看到这骚包排场，海棠不由暗暗后悔，她该不是压错宝了吧。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上前，“阁下是？”
内心祈祷此人不是居启。
眼前美的雌雄莫辨的男人不说话，身后的美丽少女齐齐回答道：“这是我们天地第一优雅，四界第一俊美，北海第一富贵……”
自夸也要有个限度吧，眼瞧着还没完没了了，海棠额角青筋一抽，不失时机地打断：“所以是优雅、俊美、富贵的居启殿下？”
居启显然对海棠的上道十分满意，亲自开了尊口：“正是在下，城主也是如想象般美丽、高贵、慧眼如炬。”
海棠在心里翻个白眼，“三殿下如此大张旗鼓赴约，就不怕你二叔知晓？”
“城主尽可放心，来之前本殿使了点儿小绊子，老人家眼下正忙。”居启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只是做了个恶作剧那么简单。
“三殿下如此有能力，还需要本尊做什么？”
居启瞬间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小打小闹而已，实际上本殿的父王已被敖坤幽禁多时，北海现在大半都在他的掌握。”做作地拨弄他的龙须刘海儿，“不过，我也小小的策反了一些族人，只是宫变求稳，还需城主襄助。”
“你们龙族已跻身仙籍，本尊助你，这王位殿下有信心能坐的稳当？”仙魔势不两立，如若让旁人知晓他们私下勾结，哪界都不能接受。
“所以要委屈城主乔装一番，”指了指身后两个轻纱覆面的少女，“这是本殿心腹，我将她们留在岸上，换城主随我入海。”
居启拿出两粒晶珠，“含服后便可在海中自由呼吸，”然后猛然望向远处，笑得促狭，“只是不知城主要和谁一起入海？”
海棠扭头去看，修明从远处礁石后冒了出来。
居启十分开朗地挥手招呼：“修明神君，”说完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似的笑着道歉，“哎呀，我给忘了修明君现在已是堕仙了。”
海棠看他一眼，转过来一言不发。
他在哪里，干什么都与她无干系。
居启从前常去天宫，与修明是老熟人了，见修明慢吞吞的，他直接一把将他薅了来，勾肩搭背熟稔道：“修明君也是来帮我忙的？”
他就是担心海棠，她近来状态很是不好，远远跟着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居启这样问，他只能无措地看向海棠。
没人说话，居启眼神在修明与海棠之间打了一个轮转，“可本殿只能带两人回龙宫。”
海棠冷冷道：“我只带了一个随扈，三殿下本尊认为咱们可以直接走了，不必理会无关的闲杂人等。”
居启瞅了眼小七，心思立刻转到修明身上，快速改口：“修明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