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心里如此想着,但仍摆出一副娇羞模样,半遮着脸道:
“你莫要再说了。”
一转眼便已走到了大堂,钟绫踏着台阶上去,今晚的宴席已经布置完好,乍一看去请来的宾客也已到得差不多,钟绫照着位次坐下。
旁边坐着的是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身上珠宝齐全,即使脸上画着妩媚的妆容,却也抵不住□□之下老去的痕迹。
钟绫一眼便知,这个女人便是刘红素——当年侯府那个买通巫医的小妾。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出身低微的小妾,凭着侯府死了正室夫人,又诞下了儿子,母凭子贵,一步步爬上了靖远候府女主人的位置。
“刘夫人。”钟绫面带微笑,向刘红素福了福身,便转身在她旁边落座。
“想必语桐今日很高兴吧,能嫁这样一个好的未婚夫婿。”刘红素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说道。
“都是语桐的福分。”
时辰到,宴席开始,大堂的正中间伶人舞动,歌舞升平。满堂的烛光火红,照得晃眼,给桌上的酒具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但在座的人却迟迟不敢动面前的佳肴。
钟绫往自己旁边空着的座位一瞅,该来的宾客已经来齐,却迟迟不见林将军的身影。
“这……如此重要的日子,沈小姐早已在坐,怎迟迟不见林将军的身影?”
台下一个矮个子宾客蹩眉说到。
“对啊对啊,都传闻林将军与沈小姐郎才女貌,皇上亲自赐婚,怎的林将军还不来?”
“就是就是,怎能让沈小姐在此等如此之久。”
台下唏嘘不断。
有人揶揄道:
“不会是林将军想悔婚,不肯见沈小姐一面……”
“怎么会,恐怕这京城之内,就没有比沈小姐更加贤良淑德的好女子了。”
“你恐怕不知道……这沈小姐……”这人小声嘀咕着,一边说着还一边心虚地抬头看。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说不定林将军就是因为这个……”
“嘘……”这人立马打断话题。
此时一婢女凑到刘红素的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只见刘红素脸色大变,扔掉手中的筷子,立马起身,道:
“如各位所知,当年与沈小姐同出的还有一双生妖物,如今沈小姐的确被妖孽的晦气缠身,若今个儿闹了笑话,还希望各位亲友海涵。”
“都是我们侯府的家事,诸位且尽情饮酒作乐就好。”
刘红素的话很明了,钟绫知道她口中的妖孽指的什么。
她用力掐着端在手中的那只酒杯,指尖掐得发白,但仍是压住胸口的那口气,面色不改地问:
“敢问夫人,当年为何仅因一巫医所言,就信以为真。”
刘红素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斜眼睨了她一眼,昂起下巴,端杯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转而说到:
“沈小姐今日为何不喝那除晦的药?”
钟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那股怒气压下去,强行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缓缓开口道:“看来,刘夫人这些年在府上很是得势。”
二人比邻而坐,声音不大,周围的宾客还以为她们在寒暄。
刘红素突然拔高声音道:
“来人,沈小姐今日不淑,没喝那除晦之药,”她朝旁边的几个婢子挥手道:“担心众宾客染上沈小姐的邪气,快些把那药端上来,待沈小姐喝完后,直接送她去偏殿住着。”
一语毕,刘红素像是没骨头似地缠上旁边靖远候的胳膊,有些懒洋洋地朝他道:“这都是为了咱们侯府好。”
此刻在堂上的,无一不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原本只流走在坊间的传闻,京中的人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刘红素这么一说,这传言便像是获得了许可,洪水般铺天盖地地传出去。
等到这宴席结束后,京中之人便都知晓,侯府那贤良淑德的沈小姐,从小便染上了一种会传染的邪气,人不可貌相。
刘红素刚一说完,伴着堂上阵阵唏嘘,那碗棕黑色的药,便再次端到了钟绫的面前,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姐请喝药。”那婢子道。
刘红素:“若你要埋怨,那也怨不得我。也只能怨你那双生姊妹。”
“不祥呀,一出生就克死母亲,当年侯爷狠下心来将她除掉了,依旧遗臭万年,还染到你身上来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只不过今日……这你这未婚夫林将军,怕是不会来了。”
她说完还将那药用食指轻轻一推,推到钟绫面前,用谄媚的嗓音道:“大小姐,来,喝药。”
“噢?”
钟绫挑眉,抬眼瞥了那药一下,用两指端起,在堂上站起身来。
“既然这林将军不来,那我想这婚约也就此作废,那这今日这宴席,我看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只见她将那药碗高举,倾斜,那粘稠的棕色液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着烛火金色的光,全部流到了桌上一盘盘山珍海味之中。
钟绫歪着脑袋,看着最后一滴粘着碗壁的药也滴了下去,才开口说到:
“既然诸位觉得语桐身上有邪气,那么就请回吧。”
“这……”
底下的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沈语桐在说完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又端正地坐下,捏起帕子擦擦手,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还是那个端庄静美的贵族嫡女。
靖远候震怒。
一身玄色金丝锦缎袍的中年男人,哪受得了自己府中女眷说出如此损害家族颜面的话,正抬起手就准备拍案而起。
直到堂前的石柱后,缓缓晃出一个玄衣人影。
“听闻沈小姐因我来迟,便不想结这个婚了?”
林将军林玉宇,身着鸦青外袍,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手中的佩剑还未来得及叫下人带走,腰间别着块青云玉玦,闪着寒光。
钟绫本以为传闻中战功赫赫的冷面修罗,会是个行伍之间的健壮的糙汉。
却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