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边等钟绫的答案,话倒是没等到,却见房门被推开,沈卫进来了。
小绿识趣,撤了东西就起身退下。
钟绫斜眼瞥见了沈卫的身影,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将自己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开始酝酿情绪。
沈卫背着手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钟绫。
钟绫抬眸,朝他望了一眼,眼眶里积蓄已久的泪水一下子流出,“爹爹!女儿知错了。”
她一只胳膊撑着床板,将自己半截身子撑起来,爬着去抓沈卫的衣角,发白的嘴唇轻颤。
“爹爹,再给女儿一次机会,”钟绫双手合十,“我保证以后守口如瓶,永远站在爹爹这边。”
见沈卫竟没有反应,钟绫又道:“以前……以前我都是读多了那些圣贤书,”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啜泣着,“蒙蔽了双眼,现在……现在女儿知晓了。”
沈卫始终没有反应,只是在看着他,似乎在好奇为什么她又能活下来。
“你将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给我。”他冷冷地道。
钟绫又抹了一把泪,“昨晚我睡得不深,见院子里失火了就往外跑,庆幸还有一处没有火,我便躲了进去……”
沈卫心想着,就算死士失手跌进了火里,那烟都能将她活活熏死。
怎会如此……沈卫开始有些心虚。
“或许是早年行善积德,佛祖庇佑吧。”钟绫想起来了,沈卫信佛。
钟绫说罢便又哭了起来,“爹爹!再原谅我这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沈卫闻言不语,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半晌后便又开口道;
“倘若此时我再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答?”
“昨夜小女不知怎的,邪祟上身,点了烛便开始乱跑,又不小心打翻了灯油……”
沈卫点头,却也只是点头,背着手又出了房间。
瞧见沈卫走后,小绿便踱着步子进来了。
“小姐,”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些新出炉的包子,“我想起你似乎还没吃早饭。”
小绿本想将托盘端到床上去吃,可钟绫执意要下床,去桌上吃。
她双脚着地,一震刺痛自脚底袭来,她着蹩眉往下一瞧。
这才回想起来,昨晚自己光着脚走在滚烫的地上,脚底已经烫伤了。
小绿瞧见自家小姐脸上闪过一丝疼痛的表情,立刻将她扶着,又回了床上。
“小姐,你脚伤着了,我还是扶你回床上吧。”
厨房做的包子很香,钟绫自来了侯府之后,已经好久没吃过带油水的早餐了,之前不是花饼就是茶糕。
反倒是今日这包子,吃得她很满足。
刚才沈卫走的时候,钟绫瞧着他那表情,似乎没有要松口的样子。
果不其然,今天下午,她便被沈卫唤去了大堂。
大堂内坐着沈卫,以及侯府的亲眷。
正中央放着一个蒲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神叨叨的巫医。
钟绫刚一进去,便听见周围的妇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她的事。
七嘴八舌的,故事越传越离谱。
她瞧了端坐在正中央的沈卫。
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她被那巫医引着跪坐在蒲团上。
巫医举起手中枯枝一般的手,一边转一边摇铃。
“昨夜是否邪祟上身?”
“是。”
巫医点头,闭上眼,手中的铃铛晃得更响。
“是否行凶煞之事。”
钟绫不明白什么才算凶煞之事,正酝酿着语言。
巫医摇着铃霎时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尖,道:“说。”
“是。”
巫医再次点头,只见他手指在碗内沾了一滴水,滴到钟绫的额头上。
“邪气附身,需至于高处,以收日华,方可驱邪。”
钟绫:什么意思?
沈卫此时才抬眼,看着她,慢慢地道:“恰好我府上有一阁楼,位置高,光照也不错,巫医你看看那处怎么样?”
“不错不错,那处最合适了。”巫医笑着,露出他口中的几颗金牙。
“那就这样吧,你们几个带沈小姐去阁楼,婚嫁前不得离开。”
钟绫:“!”
这阁楼有多大她不是没见过,她突然后悔了这个决定,早知道那时就诈死好了。
“爹爹,这阁楼,哪能住人啊?”她对沈卫惊道。
接着她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劝她听沈卫的话,也是为她好之类的种种。
钟绫冷笑一声,这沈卫算盘打得可真响,一方面自己亏心,怕损了功德遭报应;一方面又堤防于她。
真是下得去手。
不过无所谓,呆不下去就不呆了,她弃了这躯壳便好,回丰西阁做她的自在二少主。
钟绫任由这几个下人将自己拉扯出去。
此时她刚出大堂,还没拐进小道便被人拦了下来,几个下人们先是一怒,转而又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钟绫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没朝前看。
正疑惑怎么停下来了,掀起眼皮不悦地朝前看。
林玉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道的拐角处,倚靠着墙,抬手用剑柄拦住那几个拉扯她的下人。
钟绫眼睫轻颤,愣愣地站住了。
“你……”她不知说些什么。
“你想不想走?”
“什么?”钟绫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有办法带你离开一阵子,不用太久,回来之后……”林玉宇收起拦着下人的剑柄,“你不用囚在阁楼,可以像原来一样。”
“在侯府?像以前在欣兰院一样?”
“对,在侯府。”
“那就……多谢。”
林玉宇得到她的许可后就笔直往大堂走,留钟绫和她旁边几个下人呆在这拐角处。
那两个下人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