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序有些失神,手指扯着袖子,用尽毕生的力气:“您不问我为什么吗?”
她听到林珏轻声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时序心中的堤堰顿时被大水冲毁,让嫉妒与贪心浮出水面:“那我不想待在程家呢?我不想姓程呢?我也……”想得到您的关心呢……
其实,林怀冬生日当晚,林时序有偷偷跑去东苑看过,她看见林珏宠溺地摸着林怀冬的头,满脸温柔:“怀冬,生日快乐。”
不过林时序都心知肚明这些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也没有人会听她的抱怨。
有时候有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可是林珏也是她的叔叔啊,凭什么只对怀冬好……
林珏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去哪都行,唯独不能回林家。”
终于一袭狂涛又将她的嫉妒与贪心淹没,藏匿于无人知晓的自卑中:“林先生,我知道了。”
元安二十八年一月下旬
这是林时序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程沉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身上插满管子,狂风猛打窗户,似乎在诉说世间的不公。
林时序紧紧拉着程沉冰冷的手,她不敢哭,她怕吵到程沉,内心的苦楚一遍又一遍涌上心头。
本该如期举行的五大家族聚会,却因这个意外而打破。林时序也不知道程沉怎么了,没人告诉她,而程沉所躺之处和林时序当时躺的地方一样,都不是医院,而叫黄粱馆。
黄粱一梦,林时序想起程沉当时和她讲的故事,可这些又有什么关联呢……
当晚,林时序的疑惑便被解决。
肖顾宥站在窗户旁瞥了一眼林时序,语气毫无生气,和林时序慢慢解释什么是引梦官、托梦人、梦主人……
“黄粱馆是入梦阁在现实世界中的医院,程沉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失去神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林时序问道:“那我们能做什么?”
肖顾宥步步紧逼她,清秀的五官多了一丝阴森,他语气生硬:“林时序,不是我们能做什么,而是你能做什么,如果不找回程沉的神识,他便如果植物人一样躺着。”
林时序小退半步,微微皱眉,试问道:“你什么意思?”
肖顾宥躁言道:“程家有属于自己的规定,程家的后代必须满十五岁才能进入入梦阁,而我和山梦都未满十五,但你不一样,你是林家人,你去找林珏叔叔,他可以把你带到入梦阁。”
“这些话都是肖顾宥和你说的?”林珏略微慵懒地倚靠在木椅上,捻着手中的玉珠,垂眸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时序。
林时序手心冒汗,声音微微颤抖:“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进到入梦阁。”
林珏收起玉珠,双眼微阖,忽然站起来走到林时序跟前,又用那仿佛朦胧月光般温柔的嗓音,说着冰冷的话:“好,你成为引梦官,而林怀冬做你的解梦官,如何?”
林时序猛地一抬头,与林珏对视,肖顾宥曾和他说过,虽然解梦官的限制相比引梦官稍微多些,但如果签协梦合同的解梦官就有一点最为突出的好处,那就是解梦官如遇到危险,引梦官会为解梦官承担百分之七十的伤害。
林珏的话如带刺的玫瑰,艳丽而危险,林时序把他的话咽下肚子,割得喉咙出血。挂钟上的数字一颗颗落在她心窝上,似乎在提醒她刻不容缓:“好,我答应您。”
林珏语气忽然变得严厉:“站起来。”他又问道,“为什么不反驳我?”
林时序并不听他的话,依旧跪在,低着头自嘲道:“我的反驳,有用吗?”
这回,倒是林珏败下阵来,他蹲下身子,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林时序的脸,强迫她同自己对视,上下打量她的容貌,眼底的清冷终于散去一些:“你这孩子被程沉养坏了,这般不听话。”
林时序倔强地瞪着林珏,也不回嘴,但林珏捏得她的脸有些疼了,也顾不上思考,直接上手扒开林珏的手,哪知林珏瞧起来一身骨的温柔,力气竟如此大。
林珏眸子满是笑意,手上的动作轻了轻,但依旧没松开,语气如拂过静湖的白雾,轻柔而动人:“叫声叔叔,我就松开。”
林时序怒道:“不要!”
林珏似乎没耐心了,视线慢慢逼近林时序的脸,眼底深藏的冷意又慢慢溢出眼眶,林时序心里一惊,语调有些撒娇的意味:“叔叔。”
这下,林珏终于肯松开林时序的脸,林时序吃痛地摸着自己脸颊,肯定红了。再瞧见林珏道貌岸然地站着,满脸笑意,这时林时序才意识到刚刚林珏是故意在戏弄她。
林时序拍拍身上的灰,努力平复心绪,可下一秒又被林珏给打乱了……
他拉起林时序的一只手,把刚才捻在手中的玉珠戴在她手上,林珏的指尖很柔,如雪山的雪莲又冰又凉,他的指尖触碰到林时序的皮肤时,林时序忍不住浑身一颤,也生不出反感之意。
一盏名为林珏的灯火,在她耳畔降落:“林时序,生日快乐。”
原来……
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也会问处在深渊的人孤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