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禾按下手中的按键,玄猫屏幕上显示几个惹眼的红字:没有记录!
叶青岁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从圈椅上起身,双眉微挑:“我就说吧,那天林时序的入梦记录无缘无故消失了,你又不信。”
裴禾眉心一动,半阖双眸,回想起一个多月前与陶诗妙的对话。
那日裴禾的口气的确不好:“诗妙,你怎么知道程禧乐受伤了?”
眼前的陶诗妙闻言垂眸,长长的睫毛一挥一晃,似乎在述说不平。
良久,裴禾沉下怒气,移步靠近陶诗妙,手心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努力让语气柔和:“诗妙,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好不好?”
陶诗妙抽泣几下,裴禾这才发现她哭了,眼眶泛红,嗓音染上干涩:“裴哥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陶诗妙的话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半晌,他才愿意开口:“并不是,我……”
陶诗妙擦拭快要落下的泪水,推开裴禾的手,语气生硬:“算了,我告诉你吧,那日我去入梦阁找你,刚好看到二月亭主沈怜,他和我说你去了巡司府,于是我就去巡司府找你,结果就发现少阁主和叶长老待在玄猫室中,看着一段梦境录影,屏幕上的内容就是禧乐受伤的画面。”
裴禾低头瞧着被陶诗妙推开的手,心里一阵难忍,但依旧很敏锐的抓住重点:“我记得巡司府门口是有一位小郎君看守的,况且大门有锁,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陶诗妙不紧不慢道:“说来也奇怪,那天巡司府门口并没有人,而且大门一推就开了,一路上我也不见人影,只是听到少阁主与叶长老的对话才偷偷看到的。”
裴禾追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陶诗妙微微抬首,食指点着下巴,努力回想道:“我记得好像少阁主说了一句,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回忆至此,裴禾有节奏地用指节敲打桌面,如今看来,陶诗妙去到巡司府是林珏的盘算,他料准陶诗妙会去巡司府,而那句“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并不是说给叶文川,而是说给他的。
如今这录影无故消失,定亦是林珏手笔。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是裴禾最大的困惑。
夜色寂静,月光茫茫,天似被洒泼的黑墨,仅有星星在努力闪着。
孤独的繁星啊,踏着风雪,赶往回家的路。
林时序有时候觉得,人生特别戏剧性,悲剧与喜剧轮番演出,天花乱坠。
一条无际又幽深的小道,掺杂人性的善与恶,喜与哀,高贵与卑贱……
人声掺杂,林时序侧身挤过人群,听着他们交易着人性的欲望。烟酒如雾,化成一缕炊烟夹杂在雪中,凄冷而哀愁,店铺灯牌的绚光是这陋巷中的薪火。
来到一个破烂的小区下,林时序拾阶而上,墙面全由各种广告覆盖,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狂风拍打窗户,林时序忍不住一阵颤抖,眼前的铁门锈迹斑斑,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在人的敲打之中。
敲了好几下,门终于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位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女人,面容姣好,头发微卷,却衣衫不整。
女人带着尖酸刻薄的口气,夺过她手中的盒饭:“怎么才来?老娘要饿死了!”
林时序无视她的刀子嘴敷衍塞责道:“有些事耽误了。”
听到这,女人的口气有所改变,但嗓音依旧尖锐刺耳:“你可别忘了是老娘生下你。”
林时序盯着眼前的女人,她说的没错,的确是她生下的我。
前世林时序并未遇到她的生母赵媛,但她的生母也未给她省心,直接闹到林家,导致五大家族都知道林时序不是真正的林时序,而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女。
但今生却不一样了,本以为失忆会导致性情发生改变,可是扎了根的荆棘,拔出土,还是会留下痕迹。
上一世林时序去到程家,因为性格软弱,不敢偷偷翻墙去祭拜养母林可追,但今生她却生了一千个胆子,无所畏惧地翻墙买雏菊去祭拜林可追,这也导致林时序无意间遇到赵媛。
当时林时序并未有前世记忆,赵媛同她说,她本是林家二儿子的私生女,那种在污泥中苟延残喘,提不起名声的私生女。
这么离谱的话,林时序是如何信了,赵媛又是如何说服林时序的呢,不过就是一张出生证明。
生性多疑的林时序居然相信一张来路不明的出生证明,只是因为赵媛问出致命的一句话:“你在林家的处境好吗?”
这句话不用林时序回答,赵媛定也是知道答案,因此才会问出撒在伤口上的问题。
林可追本是孤儿院的孤儿,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下,林昌平自愿资助她读书留学。后与林昌平长子林逸日久生情,而他们的女儿,同是林家长女,本是最受林家爱戴。
可事与愿违,林时序备受林家冷落,从小寄居他乡,后重回林家,却落得个流落他宅的结局。
不过也不仅是因为这些小事而相信赵媛的话,她只不过为自己更好地找个理由,找个因自己是私生女而遭到林家冷落,并不是因为她自身原因,并不是她天生就不受待见……
一踏进屋,便问道一股掺着烟味的腥臭,林时序微皱鼻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腻不腻啊。”
“还会跟老娘顶嘴了?”赵媛把饭盒的塑料盖暴力地掰开,用筷子夹一把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被程家扔出来了,可别来这求我收你。”
林时序嫌弃地环视屋子一圈,最后勉强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淡而不厌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赵媛瞥视她一眼,也未说什么,林时序便安安静静等她吃完盒饭,等赵媛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她终于开口道:“我现在每个月都有做兼职,你就别做那些……”
林时序话音戛然而止,但赵媛却知道她话里的含义,从兜里掏出火机,把烟头含在嘴中,“咔嚓”大火,猛吸一口,吐出一缕白烟:“怎么,现在倒嫌弃老娘了?你还不是老娘嫖出来的。”
林时序早已习惯她的轻口薄舌,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