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带着些许的异样，楚南茉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既已有这么多参她的折子，只怕近日她在酒楼殴打姑父和昨夜禁军左卫暴毙的事已经传开了。
“杨将军先前还帮我们一家抓了盗匪，我隔壁那家的房子还是杨将军当年帮忙盖的，多好的人啊，这郡主也是说杀就杀。”
“我听完昨日郡主的姑母进了镇国公府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你说会不会是......”
街旁二楼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只短箭潜藏在嘈杂的人声中瞄准了楚南茉，她看着楚南茉一点点地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她缓缓地移动至前，看准时机朝楚南茉射去。
“茉茉！”
楚南茉听见一旁人群嘈杂声中藏着利刃划破空气的声响，还未等她动作便被一人拽入怀中，檀香混着安神香扑鼻而来，一个刺客自二楼顺着房檐滚落，借地面的桌子做了缓冲摔在地上。自府内冲出的府兵将刺客围住。
她抬头看见宋清砚凌厉的下颚线，见他手中的符咒在空中燃尽，方才那只箭分明是冲她来的，竟然在半路反向刺向刺客。
“郡主没事吧，还好宋公子反应快，这刺客竟敢借着人群在镇国公府门前行刺。”
“无事。”她推开宋清砚，看着倒在地上刺客的右眼伤口处漫出黑色的血液，这箭头沾了毒？
还未等楚南茉动手，就见宋清砚拿着一方帕子裹着短箭拔下看了一眼后递给她，“来不及了，箭头上的夹竹桃过量了。”
过量了？楚南茉看向宋清砚，眉眼中带着几分错愕，“夹竹桃若是不过量会如何？”
“可止痛。”
楚南茉的瞳孔中闪过一瞬的刺痛，她手指扎入手心，左手的纱布上再次溢出血迹。
“楚南茉，你为什么不死在东海，你为什么要回京，你就该死在战场上！”
楚南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咳着黑血的刺客，自一旁府兵的腰间抽出长剑，眉眼间染上几分嗜血的戾气，她几乎等不到毒蔓延至刺客的心脏，一剑割破了刺客的喉咙。
“她这，这杀人的模样，这哪是个姑娘啊，是个阎王爷吧！。”
“郡主回京不过几日，又是殴打姑父又是杀人，现在甚至当街杀人，老天爷啊。”
空中劈下几道响雷，落在嚼舌根的人面前，留下一个三寸的圆坑，吓得嚼舌根的人跌坐在地上，舌头不自觉地打着颤。
原本在一旁议论的看客里面住了嘴，一脸惊慌地看向天空，像是生怕下一道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大约是她知道天意从不会为她打抱不平，所以她才会如此笃定这是人为的授意。楚南茉回头看向一旁的宋清砚，她看到他眼里的冷冽与肃杀在看向她时化为了无尽的温柔与安慰。
可这份深情到底还是迟到了太多年。
“郡主！秦夫人她打伤了府兵往世子书房去了......”
楚南茉未等婢女上前，转头同副将说了一句后便跃上屋檐入了府内。
她直奔楚亭松的书房，便见原本在翻箱倒柜翻找什么的秦楚氏在看到她的瞬间快速拾起一旁的长剑对着楚南茉。秦楚氏的脸上再也没了先前的柔色，“那废物竟然没能将你拖住。“
楚南茉并未理会秦楚氏，就在她寻找楚亭松的踪影时听身后响起宋清砚的声音，“放心，我让阿松去后花园种树去了，他不在这儿。”
楚南茉一时之间没空计较为什么楚亭松会去种树，只是眼神中的杀意再无半分遮掩，“姑母昨日以探病为由来府上闹了一通如愿留在府上，今日又让人在府外截杀我。难不成就是为了在我父亲曾经的书房找东西吗？”
秦楚氏将书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血红的眼睛死死地扒着楚南茉，“房契地契呢！房契地契都在哪儿！”
“你们夫妻俩一个回娘家偷房契，一个去同东夷人做交易，还真是，登对的很。”
秦楚氏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楚南茉的神情逐渐变得狰狞，她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看着楚南茉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不肯帮你姑父，他怎会走到这一步！”
“是啊，都怪我让他苟活了这么多年。”楚南茉的手轻搭上腰间的软剑，“我就该在他第一次找我帮忙的时候，就送他下地狱。”
就在秦楚氏愣神的片刻，楚南茉几个跃步冲上前去，同一时间，宋清砚用不知何时拾起的石子打中秦楚氏手腕上的麻经，长剑掉落在地，楚南茉一脚踢开，断了秦楚氏右手经脉，一脚踢中她的膝窝，她伸手扼住了秦楚氏的咽喉。
“当年我母亲因止痛的药量控制不当而离世，其实是你动了手脚是不是？”
秦楚氏的眉眼间闪过一瞬的错愕，接着发出一阵令人心生寒战的笑意，“对，就是我！我在煎药的瓦罐盖子上加了夹竹桃的剂量，可怜那个被刺死的太医到死也没发现！”
楚南茉半垂着眼眸，左手雪白的纱布上漫开大片的红，腰间的玉笛始终不曾变色。宋清砚上前，将她身侧的左手强行掰开，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心，只觉着眼球连着心脏一阵刺痛。
“杀了我，给你母亲报仇啊！”秦楚氏的头发顺着汗水贴在额侧，因为疼痛前襟几乎湿透。
楚南茉的右手猛然收紧，她看着秦楚氏的脸色渐渐发白，只要她想，她可以立马掐断她的颈骨。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抚上她的右手，她抬头看向一旁敛眉带着忧虑的宋清砚。
他又要跟前世那般说教她，劝她三思而后行了吗？
“你同她有人伦世道相阻，”
果然.......
“我替你杀了她。”宋清砚拿过楚南茉的软剑，直接挑断了她左手和双腿的经脉。
楚南茉猛地抬头看向宋清砚清晰凌厉的下颚线，在他直逼秦楚氏脖颈间前敛眉夺回自己的软剑。从前那个只会拦着她的人，现如今竟会纵她替她杀人。
楚南茉瞪了一脸笑意的宋清砚一眼高声道，“大理寺卿，来了就不要藏着了。”
大理寺卿自府兵身后走出，对着楚南茉的背影作揖行礼，“郡主，方才的话下官都听见了，等下官查明真相，定会还郡主与长公主一个公道。来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