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际,谢初含回到谢宅。二叔一家去沈家庄探亲,谢严谨陪廖素琴回娘家,家中只有谢正诚,不等询问,她拉着父亲避进书房。
城中南部的几处勾栏苑,流传出污曲,内涵蜀王无德天|怒人怨,偏二叔涉足其中。
“啪—”谢正诚一掌拍案上,忿忿道:“不安生的,尽给家里惹事儿!”
侄女即将议亲,二弟竟还有力气使烟花柳巷?即便让蜀王发配了,也是罪有应得。
心里虽这般想,可手足情哪能说抛就丢?他悠悠一叹,鄙嫌的眸光暗下去,眸底皆是无奈和愧疚,再张口时,语气低微不堪,“王爷怎么说?”
“顺藤摸瓜。”谢初含道。
古时不比后世,遇上极品亲戚不来往就是,哪怕会有些圣母心以道德光环来指责,只要不予理会就掀不起风浪,社会大环境是理解的。
可古人宗室抱团取暖,父亲与二叔断绝关系,哪怕事出有因,也会落下个家风不正、人情败坏、不顾手足情的名声,于谢家的商业是致命性的摧毁。
谢初含宽慰:“公爹知会我便说明还有转圜余地,不然大可先绑了二叔。”
谢正诚体会,“王爷宽宏,我义不容辞。”经商多年累积了广扩的人脉,不说十成的把握能摸出瓜,但七八还是有的,只担心结果未必圆满,“若不尽人意,我与你二叔向王爷负荆请罪。”
抓人王府有的是能人,他们办成了便皆大欢喜,办不成还有王府,他们的态度比结果重要,谢初含笑笑点头,未做解释。
谢正诚的效率很高,天不亮就有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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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迎日,苏将军夫妇赶到海边营地。
得知城中的传闻,顾邦猛僵一瞬,便谨觉起来,谁走漏的风声?
世子爷和刘将军安然无恙,苏将军夫妇紧绷的弦缓缓一松,王爷那有交代了。
“可知谣言从何处来?”顾邦问苏将军夫妇,也问自己的属下。
此事只有军中人知晓,二哥带来的三千士兵嫌疑最小,刘将军的部下也是忠心耿耿,那么最有缺口的便是他的部下。
苏将军夫妇摇头。魏都督拱手:“属下这就去查。”言罢转身出了营帐。
魏都督是顾邦的亲舅舅,他能在西海一展抱负,舅舅功不可没。可抱负施展小有成就,魏氏便冒出几个登走捷径之辈。
彼时,探子来报:“五爷、苏将军,刘将军被押回了。”
苏将军见刘将军被绑上岸,为免露出马脚便佯装出怒色。但听他唤自己刘将军时愣了半响,险些掉链子,五爷可没说啊!便静观其变,问寇贼:“这是要议和?”
寇贼笑:“算是吧。”
刘将军将怀里的信取出、递过去,“将军请过目。”
快速看完,苏将军凌眉狠狠一抽。
字面意思了然,可正因懂了才知定有玄机。刘将军和世子爷绝不可能答应信上条件,可他实在看不出,只好拖着,“此事我作不得主,需和世子爷商议。”
寇贼一把刀架上刘将军的脖子,“寨主说了,不答应,那些俘虏都得死。”
苏将军拳头发痒。
两方僵滞不前时:“不必商议了,本世子答应便是。”李陌殇穿了世子爷的官袍,走的像个妖孽。
见到李陌殇,刘将军由衷叹慰世子爷总揽大局。
苏将军把信给李陌殇,他看了眼就收进袖子,直问:“何时交还战船?”
“世子爷爽快!”寇贼眼里笑出讥讽,“快则一日,慢则两日。”
“成交!”李陌殇丝毫不拖沓,转身令:“撤军三里!”
“世子爷痛快!”寇贼笑的两腮抖动,忽然打量起李陌殇,都说世子爷威猛无比,他还以为是个比寨主要凶蛮之人,不想竟是个白面书生,且怎么瞧着都觉着妖。
直到大军如数撤退,寇贼才押着刘将军登船离去。船身变成海上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白雾里。
苏将军按捺不住,“世子爷谋算什么?”
营帐已撤,李陌殇把信平铺大石上,用毛笔尖沾湿海水,在纸上圈字,每隔几个字就画圈,完后请众人看。
一千名弓箭手、二百名火|器手、三百名骑兵埋伏,深夜一战。
众人恍然大悟!
把紧要消息分散写入信中,懂规则的才能识出,但苏将军有些担忧,“世子爷如何推断就是今夜?”
这点李陌殇未说,只笑:“拭目以待便是。”
“寇贼主动交涉,万一有诈……”顾邦举棋不定,他相信二哥与刘将军的战略,但还是不解,“既二哥与刘将军已获信任,为何不乘胜追击?而是要随他们演戏?”
李陌殇用毛笔尖沾湿海水,又在信上圈出几字。
“海雾埋伏,官贼勾结。”念完顾邦又看了眼海上,“怪不得不论晴空万里还是阴雨绵绵,都会有大雾弥漫。”
如此,众人不再深究,各自安排兵卒将领就位待命。
四更天时,夜色深浓。
顾邦和苏夫人驻守三里之外,此处烟火通明,人烟稀少如空壳子,大军埋伏海边。
魏都督打探口风泄漏已有了眉目,“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你在王爷面前竖威。”
西海民安数年,偏去岁被水寇盯上,正是顾邦建功立业的机会,只需刘将军助力足矣。可蜀王又派顾承增援,摆明不看好顾邦,更叫生气的是,军饷都是七拼八凑的!
“外祖父糊涂!”顾邦陷入两难,若将外祖父供出去便是不孝,可若隐瞒下来便是不忠。
“此事尚在控制中。”魏都督提议找个替死鬼,“只要打点好后事和家人,此事便算过了。”
“眼下只能如此。”顾邦叹了又叹。
忽然“轰”的声巨响,瞬间天摇地晃。
“有突袭!”
“是水寇!”
舅甥俩夺门而出,只见硝烟滚滚冲天,火龙在低空盘旋。
“世子爷也有算错的时候!”魏都督面露讥诮,他护着顾邦往突袭的薄弱处撤,可很快就被寇贼包围。不远处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