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通,门板撞在墙壁上震起一阵粉灰。
教室前门蓦然洞开,一群身着学生制服的NPC鱼贯涌入。
像是设定好的程序般,杂乱的脚步仆入教室那刻,便变得井然有序。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僵硬的摆动着手臂,自动填满剩下的座位。
景絮只看了一眼,飞速收回目光。
规则二——请随时注意聆听铃声,预备铃响后,必须立刻回到座位,做好上课准备。
所谓做好上课准备,不仅包含规则中提到的回归座位,当然更包括准备当堂课所需的教材和纸笔。
景絮飞速扫了眼粘贴在课桌右上的课表,从桌洞里掏出数学课本,又从笔袋中捏出红蓝黑三色签字笔,才不紧不慢的侧头。
身后,两位姑娘也读懂了这项规则。她们课桌上不仅摆了教材,还多了堆了几张草稿纸,生怕出半分差错。
景絮放心的挪开视线。余光在教室里头飞速逡巡着。
教室里已坐满了人,喧阗的人声炒热了室内气温。
那些npc像是真正的学生一样,抓着上课的最后一点时间,正交头接耳,尽兴的说话。
“嗳?听说那件事了吗?”
“学校每天发生的事那么多,你说的究竟是哪件啊?”
“嗐,就复读了三届的那位,昨天经不住压力,跳了。”
“啧啧。复读三届还没考上啊,这么惊悚?”
“那可不,高四四班的老油条,可不是白叫的。”
窃窃低语从景絮耳边划过,掀入她耳里,惹得她长眉折起。
那对npc依旧没完没了的瞎咧咧:“大清早的,不说这个晦气话了。话说回来,一大清早就上李麻花的课,也是够晦气的。”
“md,他最喜欢找茬扣老子学分!老子因为他,一连被叫了三次家长!!”
“好了,辉子,快别抱怨了。李麻花马上就到,咱还是先准备一下吧。”
这些npc好人性化。几乎和现实中的学生别无二致。
景絮垂下桃花眼,遮住眼底思绪。
未几,刺耳的铃声漫过教室,教室里所有杂音尽数压下,一片寂静蔓过。
接着,皮鞋擦在地面上,扑出一串串厚重的脚步声。
景絮撩起眼。
一股既视感铺面而来,棕色横纹T恤,棕黑色长裤,腋下夹着教材,腰别一串钥匙。
嗯,仿佛大多数老师都是这种打扮。
只见他一手抓着教鞭,一手捏着保温杯,不紧不慢的踱上讲台。
而后,砰。
保温杯磕在讲桌上,连带着粉笔都跟着一齐颤动。
他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五列第一排的女生,操行扣一分。”
“上课披头散发的,像什么话?”
田恬怯生生的颤声回答:“我,我马上扎上。”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像逡巡领地一样,一下下扫视着。
“喂,靠窗那头棕色卷毛,操行也扣一分!下课自己去找地方,把头发给我推平咯。乱蓬蓬的一团,看着像什么话?”
说着,他粗大的手掌盖到自己脑袋上,无意识的摩了摩。
稀疏的毛发穿过指节,从左横到右连绵几根,被吊顶风扇吹起,又被他缓缓捋平。
景絮默默瞅着,又回想起靠窗男子那头栗色蓬松的头发,差点乐出声来。
很难不怀疑这位李老师是故意的。
李老师进行完例行的检查,捏着一节粉笔,开始讲课。
果然,无论在那个地方,老师的声音才是催眠神曲。
即便他的嗓音粗嘎,发出的声音似骨隙摩擦出的怪声,但余光中,已经有好几个npc已经瘫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难道他们不用遵守规则的么?
景絮桃花眼里撩过一抹沉思,她默默等待李老师反应。
不想,他讲完一小节,拎起保温杯,灌上一口,视若无睹地继续往下讲。
令人烦躁的粗嘎声,飘入耳底像是诡异低语。
至于讲的内容……景絮觉得自己分明在认真听,可脑海里仿佛蒙了一层阴翳,总也触不到、听不明。
空气中瞌睡因子如有实质似的,随着细风,在学生们眼皮上左突右穿。
未几,大家像是秋日里被收割的麦苗,一茬茬倒了下去。
景絮眼皮也沉沉的往下落。
像是乘船漂浮在海上,身上缚了千斤秤砣,稍一晃神,便会溺入沉睡的深海。
景絮知道,一旦睡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不由自己控制了。
——规则三、上课期间请认真听讲。
睡觉当然是严重的违反了规则,而且后果难以估量。
万一一睡不起……恐怕自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景絮背上闪过一汪寒意,她咬破唇角,麻木的刺痛感让她眼皮撑开一条缝隙。
借着李麻花书写板书的空当,她扭头观察——
视线掠过一众倒塌的麦苗,停落在几个笔挺的身影上。
他们身子歪歪扭扭的斜着,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仿佛下一刻便会磕在桌上,陷入沉眠。
显然,囿于规则,他们仍咬牙坚持着。
景絮艰难的扯回视线,眼底已被压得只剩两片昏黄的残影了。
低头,数学教材仍安静的躺在课桌上。封面二字,拓着朦胧的光影。
等等,上课,难道说翻开课本才算开始上课?
这也太古怪了吧?
微弱的理智牵连着她,促着她指尖擦过生涩的纸张,景絮抖了几次手,才成功翻开课本。
熟料。推开课本,困倦感蓦然席上头。
她几乎稍一愣神,就要栽倒在桌面上。
牙齿咬住舌尖碾磨,尖牙刺开麻木的倦感,也挑开她沉重的双眼——
课本上面,竟然是空白的!。
是拿错课本了,还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