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享受他对你的顺从，而当他真的顺从了，你又觉得没有挑战了。你寂寞难耐，一面跟别人暗通款曲，一面又对他疑神疑鬼。你觉得他的顺从是心里有鬼，他却是实在同你无话可讲。因为只要一张嘴，便是你的歇斯底里。你能从他的每个字里挑出毛病，来证明他的移情别恋，并让他反复向你承认他心中只有你一个。他被你逼得活得像个木偶，他甚至觉得只要事事都照你说的做，你就不会找他的麻烦。但你觉得这又是问题了，于是不管他怎样，只要你想闹，你都能找出由头去闹。在你的无孔不入之下，他活得战战兢兢。呵，有谁能想到，只要提到你的名字，他那张古井无波的眼中就会露出惊惶之色？他堂堂七尺男儿，也是马到功成响当当的人物，曾经也是玉树临风倜傥一方，怎么就被你欺压成这等模样？”
“你，你胡说！你造谣！你，你污我清白！”蓝蝶泣影尖叫。
“我胡说？”殷紫络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扯了扯唇角：“还用我费心编造么？在下各位不都是见证么？”
人群再次热闹起来。
的确，蓝蝶泣影当众驯夫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无数人见识过她的气急败坏与得意洋洋。早前还有人拿流云伴月怕老婆这事当笑料，如今大家笑都懒得笑，早就习以为常了。
流云伴月……当是也习以为常了吧？可又怎么会……
“我只佩服流云伴月的功力，他当是练了‘忍’字诀吧？否则怎么会忍你到现在？你到处夸耀自己驭夫有道受尽宠爱，却没看出他愈发的面如死灰形同干尸，你只是一再的压榨他压榨他，直到那天……”
殷紫络深深的吸了口气，周围也跟着静了下来，只听到她微颤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游动。
“你若真心待他，哪怕对他严厉点也罢，可是因为供养的梅花莫名其妙的少了一朵……呵，你也真是个能人，一根枝丫上开那么多的花，我就从没见哪个人能从头到尾的数上几遍。不过，只要是你想找茬吵，哪里不是问题呢？于是你就责骂流云伴月拿了你的梅花送了情人！我真要笑了，送人礼物要送梅花，还只一朵……”
殷紫络无声笑了半天，放下袖子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角竟有泪花，难道说……
“于是当日的修炼你弃他而去，倒跟别人勾勾搭搭。你也知，最近的修炼都异常紧要，偏又都是结队方成。我见他着实可怜，便喊他过来。他百般不肯，若不是姐姐松了口，那日怕是……”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漏的，怪不得我！”蓝蝶泣影忽然大笑，手臂一抡，直指殷紫纨：“就是她，勾搭我家伴月，勾搭有妇之夫，图谋不轨，破坏我们夫妻关系！来来来，大家都看过来，就是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廉耻……”
殷紫络不怒反笑：“是啊，大家是应该好好看一看，看一看那一日你是怎样羞辱我姐姐和你口口声声爱得死去活来非他莫属的好夫君的？”
人群中有神色有异窃窃私语者，当是那日的见证人了。
“流云伴月原本被你欺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可是那日，为什么突然暴起？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的自毁灵识？”
她惨然且满怀恨意的一笑，忽然回身扯掉殷紫纨的面纱。
人群不定向的发出惊呼，就连身边的司徒湛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向小园？”
“谁？”我不明所以。
“向小园，流云伴月的，原配夫人。”
我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了，紧锣密鼓的搜索了半天，才隐约记起当初在绸缎庄遇到蝉鸣时，她曾提过流云伴月有段婚史，但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是如何分的手不知是她没讲还是我忘记了，总归是突然有这么个人出现在眼前，难免让人悚然一惊。
“你，你……”
蓝蝶泣影指着殷紫纨的手抖个不停，方才的伶牙俐齿这会竟使不出半分力。
“很早以前的人了……”司徒湛慨叹：“都以为她去游历，谁承想竟是去了碧海晴天，如今又回到了这？”
“那她跟流云伴月到底是因为什么分的手？”我难免八卦。
司徒湛悠闲的转动着一枚指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能因为什么？流云伴月当年很是风流，所以他能遇到蓝蝶泣影，或许也是老天的安排吧……”
这种命理邪说……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又想到蝉鸣，想到那些据说去游历的朋友，会不会他们也去了别的国家，或许有天，会再次回到我身边？
悬念或许终有可解之日，只是灵识尽毁的流云伴月却是真的消失了。我不知道在最后一刻他的心情如何？惊异？喜悦？悔恨？惭愧？颜面尽失？生无可恋？
总归他是消失了，一了百了，倒也轻松。
“你还记得流云伴月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殷紫络冷冷一笑。
蓝蝶泣影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她双手捂住耳朵，仿佛害怕听到世间最恐怖的言语。
“他说，”殷紫络笑得灿烂又惨烈，贝齿开合，一字一顿：“他与你，死生不相见！”
“不——”
蓝蝶泣影惨嚎出声，扑倒在地，拼命捶着地面：“不不不，不是他说的，他没说，他没说……”
忽又站起，发髻歪斜，簪钗凌乱，眼妆跟唇妆全乱了，看去就像个女鬼。
女鬼忽又笑了，拿手指着前方，哆嗦得也不知她想指住谁：“他不是跟我说的，他是跟她，跟你，跟你们说的……”
话说得这么乱，她该不是疯了吧？
已经有人开始判定她神经失常，嚷着让大夫快过来，还有人要去寻秦明非，而我竟然从中听见有人提到“千羽煌”。
我的徒弟如今这么有名气了吗？
蓝蝶泣影继续哆嗦着，只重复最后几句话，面色惨白，目光无神。
她身边的流云伴月同样的表情呆滞，毫无生息的观望这一切。
耳边传来一声长叹。
是殷紫纨。
我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她半低着头，流苏遮住两颊，难见神色。
恰在此时，进场的鼓声擂响了。大家顿时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