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看起来很难过,说这花是他秋天的时候收集了种子播种,又怕它们在冬天里冻死,所以整日拿火盆暖着,就为了能让它们早早开放,然后送给她……”
我忽然想到,冬日里有那么几次,千羽晟在常课中途忽然请离,说是去去就来。该不是回家照管火盆去了吧?
我这个傻徒弟,费尽心思,只为了给心爱的人送上一捧早开的鲜花。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在深夜里忽然惊醒,蹑手蹑脚的走到花盆前,查看他的心意是否安好……
“可是叶玄柒说她不需要,让师兄不要白费心思了!”
我能感受千羽晟当时的心碎,叶玄柒的无情,然而要拒绝一个人,难道不该干脆吗?难道非要模棱两可怕伤害这个伤害那个的引人遐思吗?
“可是师兄不信,说若她对他无意,为什么要对他细心体贴,关怀备至,还,亲了他?”
什么?
我大吃一惊。
叶玄柒……这怎么可能?
依她的性子,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凡事都要有因有果,不可能一下子发展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师傅跟洋葱与唐姬常课的那段日子,是叶玄柒经常带着我们常课。我跟阿碧总偷懒,于是就只有她跟师兄……”
我明白了……
说起来,祸事的起因还是我。
“师兄质问她,她却说师兄误会了,还冷笑。师兄就问,是不是因为老鼠猫?叶玄柒就承认了。”
叶玄柒还真是果断,毫不拖泥带水,若她拒绝的是其他人,我简直要为她叫好了,可她面前的人,是我的徒弟,如是,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师兄又问,她之所以放弃他是不是因为老鼠猫比他强?”
千羽晟真是魔怔了。其实感情这东西,倒真不是因为谁强就能占上风,它很玄妙,玄妙得让人难以因亲疏论断。若叶玄柒仅因为老鼠猫比较强就倾心于他,那么卿珑不更强?当然,那是少有人及的人物,可是断桥在下雨,楸兮如星也是排得上号的白驼,为什么叶玄柒没有选择他们?
“叶玄柒就嘲笑他幼稚,还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她还从屋里翻出样东西丢给了师兄,说如果师兄再纠缠她她就跟师傅你告状。”
这真的是吓唬小孩子的把戏了。原来在叶玄柒心中,果真拿千羽晟当个小孩子。只是男女有别,千羽晟再如何幼稚也是个少年了,当初她跟千羽晟的互动我还历历在目,若说误会,岂非连我都误会了?何况还亲……她是怎么下的嘴呢?
“师兄一愣,紧接着就笑得吓人,只丢下一句‘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就消失了。叶玄柒看起来很恼火,她,她把地上的花都踩烂了……”
我徒弟的心意,就这样,被你践踏了……
我咬紧了唇。
“师傅,我觉得叶玄柒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但是千羽煌又摇摇头,好像说不出,只道:“自那日,师兄便拼命修炼。白日里常课,夜里就去古墓地宫攒修为预备进阶。可以说他这两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而我还夸奖他认真努力,还为他出乎寻常的进步而欣喜,却不知,我这徒弟是忍受了怎样的煎熬……
我满身疲惫,靠着柱子,半天方抬抬手:“我知道了,你……”
“所以师傅,是阿碧错怪你了。我在此替阿碧跟师傅赔罪!”
他一头磕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撞出闷响。
我心头一痛,闭眼:“阿碧有消息吗?”
千羽煌小声道:“我一直在师兄身边,还没得空去寻她。”
我这师傅得有多失职?徒弟走火入魔,我还去修炼,顺便跟人约了个会。得出困境后,不思回来探望,四处乱走,还跟人闲聊,又参加婚礼。
我是有多自私?
于是,我现在是一个徒弟卧床不起,一个徒弟心事重重,一个徒弟不知所踪……
我抚额,只觉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飞出去,又无法突围,就在那一蹦一蹦的撞。
“你也歇歇吧,阿碧我去寻。”
“不,师傅。”千羽煌连忙阻止:“阿碧就是小孩子脾气,你不用同她认真,她闹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是吗?我要继续大意吗?
我笑了笑,让千羽煌先行离开,自己坐在石凳上平息心绪。
过了一会,觉得已经捋顺了思路,就站起身,往秦明非的药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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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非坐在金丝楠木长案后,正一脸不悦的看着下人一样一样的往上摆饭菜。
但凡秦明非在府,便是哪都不去,除了炼丹房就只在药房研究他的医术,用餐就寝亦全在这里,就好像偌大的秦府只这一间房屋。
因为他长住于此,所以药房内外的布置极是精心,窗外是竹林摇风,室内是垂幔轻飘。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只是今日这神仙一样的人却是眉头紧锁,任是夕阳斜照也驱不散脸上的半点阴霾。
“这是酒蒸鲥鱼么?为什么要加醋?荷包鲫鱼?为什么又是鱼?呵呵,风青鱼丝。糟炒鸡片……我是不是说过今天吃素?”
“是公子昨天说最近颇费心力,要好好补补。”门口的婢女悄声嘟囔,倒似是讲给我听的。
在我印象里,秦明非的脾气是极好的,从未跟任何人红过脸,对底下人也和蔼可亲,这会却是怎么了?刚才我回来时,也没见他这般模样。
再说,修行达到他这般田地的,是否进食已经无所谓了,若当真要吃吃喝喝,也不过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有必要这般较真吗?
布菜的下人见得我来,如蒙大赦,急忙唤了声“流苏姑娘”,双膝一抖,差点跪倒。
秦明非也见了我,脸色依旧不悦,却是垂了眸,不再发话。
那下人便附在我耳边,轻道:“这两日新来了个婢子,不懂规矩,说公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