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暖风晴雪很不太平,不太平到热衷八卦的我都有点不想听到每天层出不穷且不断更新的动态了。
目前最适合收集快讯的地点是景晨酒肆。
虽跟临安客栈是同样的八卦聚集点,但临安乃帝都,说点什么都有顾忌,收费还贵,嘉兴就不同了,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而且只需点上一点银子就可以听段书。
甚至有的时候,说书人来了兴致就自行放送一段,全不管有没有赏钱。
所以最近景晨酒肆简直是热闹非凡,不仅桌椅都摆到门外来了,更有人端了自己家的板凳来凑热闹。
景晨也不计较,照样免封茶水招待着,拿着笑脸迎送着,偶尔还会在他们听书听得兴起的时候送上一碟花生米。
其实这才是生意之道,都不是薄利多销的层次了,而是打的人情牌。
所以但凡自带家伙事来凑热闹的,都事先给景晨上了银子或带点自制的好物,所以景晨最近的收入不降反升还迎来了一片叫好。
当然,景晨也不是热情到昏头的人,但凡在楼里的,收费自然高一些,而人物的身份自然尊贵一些。因为但凡有点身份的,谁还在乎那点银子,而且还巴不得用银子来比较一番高下。
很不幸的,我最近混迹在有身份的人群中。
倒不是我真的如何如何尊贵了,只是随着我功力见长,我的名头也随着水涨船高,居然在暖风晴雪也小有名气了。且我背景“雄厚”,是秦明非的入室弟子。所以我那日初到酒楼,就被景晨亲自迎了进去,还安排了个好位置,还不允许我推让。结果久了,那里就成了我的“专座”,不管室内如何爆满,外面如何拥挤,那一角永远为我保留。
于是,我此刻就坐在这,手里捏着青瓷茶盏,听着人们的激动与愤慨,目瞪口呆。
丁望岳之死是暖风晴雪的头号消息,已连上“热搜”三日。
此人死前无甚名气……当然,若论缺德外加败类,倒真无一人能出其右。然而大家却也只是骂骂,谁都不曾想他死后居然声名大振,因为这个时空已经几百年没有生死了。
随着诸多生命即将诞生,大家自是欢欣雀跃,却不料,死亡也随之而来。这是不是说,有生便有死,因为这个世界所容纳的人数是一定的。也就是说,未来将会死一大批人?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生与死的轮回即将……不,已然开启?而属于所有人的时间不再是永恒?
听说,就是因为有人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重复与单调所以选择了游历。这是不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长生不老?
然而长生不老毕竟是亘古不变的追求啊,即便有人经常说自己活够了,可是一旦死亡来临,还是拼着命的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就像现在,我也经常听他们抱怨长生无聊,而此刻,却是开始恐惧死亡的到来,恐惧时间会在自己身上终止。
如是,倒有人开始替丁望岳抱起不平来,恨那个对他施以毒手的人,仿佛正是那凶手,正因为他杀了丁望岳,才打开了死亡的大门。如今,也不知会有谁走入门中……
至于我……
说实话,要不是怕人说我不善良,我就要为丁望岳之死鼓掌叫好了,目前只恨他死的时候我没有在场,收尸的时候又去得晚了没有瞧到热闹。所以不管别人是喜是怒是怜是怨我都面无表情,但心中喜悦,这也是我每天必来景晨酒肆的因由,因为……痛快!
可是今天,我却高兴不起来了,甚至是,惊恐。
因为,大概是我来得有些晚,我进来的时候,正听大家在骂马到功成,说丁望岳是那边的人害死的。
我立即就想到了卿珑,而也恰恰这时,偏偏就有人提到了卿珑,还说丁望岳就是他弄死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
成亲那日,我因为各种怀疑就去找了老鼠猫。
可是他不在家。
而待我回家的时候,正见卿珑在等我。
见了我,简直是惶恐且紧张的抱住我,说,还以为要失去我了。
真奇怪,他怎么会如此作想?
可是我在月老那只见到老鼠猫却没看到他倒也奇怪,问了,也不答,只絮絮道不想失去我。
我自不好为难他。
而他这几日一直围着我转,弄得我也没工夫找老鼠猫算账。
我说的也便是他这几日一直在我身边,又如何分得了身去杀丁望岳?
我是人证,却不好作证。而若他们得知卿珑就在暖风晴雪,如今又功力大损,那么……
我简直惊得手脚冰凉,想回去通知卿珑,又做贼心虚怕人瞧出端倪,还想再多打听点情况,于是强作镇定,问旁边的人是如何得知凶手何人。
结果得来的答案简直惊掉了我的下巴。
“刚刚说书先生讲的啊……”
“说书先生?”
“喏,就是……诶,可能已经走了吧?”那人目光从前方桌案往窗外一溜,漫不经心说道。
我简直,我简直要笑了……说书先生,他们讲的那是小说,是传奇,搞不好就是随口瞎编的故事,就是为了博眼球换银子,这你们也能信?还深信不疑?还斗志昂扬?这会居然要齐心协力平了马到功成了?
“那人只说了这一段就走了。你也知,最近这说书先生换得频,有的甚至自己得了消息便上去说一番。”
这人嚼了颗花生米,又喝了口酒,吧嗒吧嗒嘴:“不过今儿这位说得可真是好,别看就那么一小段,啧啧……”
“他就说这事是卿珑干的?”我试探发问。
“那是……”他刚要摇头晃脑的发挥,忽然语气一滞。
我想他大约是想到了曾经我跟卿珑的“绯闻”。
谁让如今我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那自是……不可能的。”他又呷了口酒,眯了眯眼:“人家那书说的,半个卿珑的名儿都没露,一句马到功成都没提,但咱们心里却听得真真儿的,就是他们闹的事!”
我倒真后悔此番来得晚不能欣赏那通精彩,否则,我定要跟那狗屁说书先生理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