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是相信他的,甚至胜过于相信卿珑。而此刻,我也知他说的是真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丝放不下呢?
“师傅,别担心,秦公子说他没事就一定没事!”
千羽煌在一旁安慰我,梳得规规整整的发髻此刻歪斜凌乱。
的确不同了,过去,一切乱象的恢复只是眨眼之际,而现在,这里越来越像人间了,越来越像……
而且,即便他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物,却好像一直生活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中,熟知这里的一切,而对于这个时空的外来者,陌生人,似乎只有我一个……
“来,把这个拿着!”秦明非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个白玉小瓶。
我初初诧异,然而待打开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有些秘密,如今当已不是秘密了,我们心照不宣,只不知,未来,或者下一刻,还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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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非郑重的对我点了点头,我亦努力回他一笑。
目前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让彼此放心,只有放下牵绊,才能面对可怕的未知。
我目送他远去,千羽晟也跟着他走了。
的确,反应机敏的千羽晟才是他现在的得力助手,否则方才要如何将祸水引向独孤派?
而这一切,即便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当是与我有关。或者在“有心人”眼中,会认定这一切就是跟我脱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在回来的路上,我跟千羽煌遇上了药店掌柜。
他应该就是站在那等我,衣袍平整,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两手抄袖,一双浑浊却精光四射的小眼似笑非笑的打量我。
这种情况,就是想无视他都不可能。
于是我停住脚步,千羽煌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护住我。
我推了推他,他警醒的盯了盯药店掌柜,不情愿的让开。
“流苏姑娘别来无恙?”药店掌柜先开了口。
我心中警醒,自然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表情,只牵了牵一侧唇角,等着他继续开腔。
“流苏姑娘这是打哪来?今天大家都去瞧热闹了,流苏姑娘难道没去?”
明知故问!
又上下打量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佬儿却是猜错了,看流苏姑娘这般……微有狼狈,当自是打那回来吧?”
有话就说就屁快放,今天发生了这么多,我也没有什么好耐心了。
而且我发现,自打小白衣的内力灌输入我体内后,我的脾气就有些急了,而且易怒。难道是“排异”的结果?
“掌柜到底有何见教?”我努力平顺语气,手不觉捏紧了袖中的小瓶。
药店掌柜缓缓走来,围着我转圈,上下打量,口中啧啧。
“老东西,你放尊重点!”
咦,千羽煌的脾气怎么也急了?
“呵,小兄弟莫怪。小佬儿只是想看看能掀起这么大风浪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把自己遮掩得这么好,至今都没被人发现。呵呵,一群蠢人呼呼喝喝疑神疑鬼,却死活也没想到,原来重启天地轮回制造这种种异象的人,竟然是,你……”
他顿住脚步,小眼一睁,精光直射向我。
我有一瞬间被禁锢的感觉,却只是一瞬,那种束缚就不翼而飞,全不同于初次在药店相见,他只一瞪,我就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拿捏。
药店掌柜自是一惊,向后一退:“你……”
他开始重新打量我,眼中满是疑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实话,我现在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打工者,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一个好像肩负巨大使命的人。
似乎女主都是这么个走向,可是我不想当女主!
此刻,我只庆幸有小白衣内力的加持,令我没有被药店掌柜暗算,而我更庆幸内力上没有写名字,否则怕是要被安上一个谋害暖风晴雪灵魂人物的罪名。
我不欲与他多言,举步就走,却觉一道……不,是数道阴风自背后袭来,零零散散,却锐利无比。
我回身,惊见无数只手臂,长长短短,然而每只拳头上都长着脸,而每张脸都闭着眼,抿紧嘴,表情却异常狰狞,于我转身的刹那,构成一张笊篱样的大网,尖啸着向我袭来。
“小心!”千羽煌惊呼。
然而我已经在他飞身上来之前拿指顶开了瓶盖,抬手一扬……
我不知道我听到的都是什么声音,仿似鬼哭狼嚎。
漆黑的墨汁飞溅到手臂上,拳头上,“脸”上,于是那眼闭得更紧,嘴却大张,发出痛苦嘶叫。
手臂飞快的缩了回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花迅速枯萎。而枯萎的源头,正是药店掌柜。
他捂着脸,身上尽是墨点,已没有了之前的神秘诡谲之态,只抱头惨嚎。而那墨点竟好像燃着看不见的火苗,将他的衣袍烧出无数焦洞继而扩大。
他的身上和头上都冒着烟,发出焦糊的味道,而且身躯也越来越萎缩,有消失的趋势。
早前秦明非就有意无意的说过,要是药店掌柜来找我麻烦,就把那墨汁泼过去。
不知药店掌柜是对墨汁敏感还是只对秦明非的墨汁敏感,亦或者是秦明非的墨汁专门有杀伤人的功效?
我好奇的拿手指抹了下残余墨汁的瓶口。
“师傅,快走!”千羽煌使劲的拉了我一把。
我这才发现远处正有人循声赶来,而药店掌柜已栽倒在地,不再惨嚎,只一动不动的冒烟,而且身子越来越小了。
我随着千羽煌意念一动,却发现根本无法像以前一般顺利转换到别处。
难道变故已经令这个时空失去了原有的特权继而越来越趋近于正常了吗?
我在千羽煌的眼中发现了同样的疑惑与惊恐,然而事不宜迟,我反手攥住千羽煌的腕子,足尖一点,霎时远离了那群遥遥赶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