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晚了,门外会是谁?
因为睡觉特意把小棉花摘下的穆白又摸黑着塞回去,抱着馒头躲在床角,一双瞪圆的鹿儿眼里缠满害怕,生怕那些人要进来抢他的馒头吃。
要知道在他们村子里,馒头可是只有村长家吃得起的金贵物。
如果,如果她们真的要抢自己的馒头,他最多,最多只能给一个,要不然就得饿好久的肚子。
已经准备睡下的林宜臻没有过去开门的打算,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只能怯怯的收回手。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一壶好酒,摇头晃脑,看来闻时注定没有这个口福了。
不过她这一次怎么睡那么早,都不像她作风。
一连绵绵下了大半个月的春雨,终是在天亮来临前云歇雨停。
卯时的天未曾大亮,周围又无光亮照明,还买不起灯笼的穆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离开前,他总忍不住皱起小脸频频往回看,心里布满担忧得连脚步都停滞不前,她应该不会偷吃自己的馒头吧。
要是林宜臻知道他在想什么,怕是连讽刺都懒,几个破馒头,有什么好值得偷了,书院里的野猫见了都嫌没味。
端着热水的核桃推门进来,见到穆白的床位已经空了时,撇了撇嘴:“小姐,你说夫子她们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小姐你不喜欢与她人共处一室,还安排了那么个看起来就穷酸的舍友。”
核桃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能进微山学院求学的人,哪怕不是权贵金枝,好歹也是寒门女,可那位女君不说家世寒酸,为人更是畏畏缩缩,长得………
昨天她没细看对方,只是见他瘦得跟个贴皮骷髅似的,头发干燥枯黄如杂草,脸上又布满泥,就算洗干净了脸,也不见得能好看到哪里去。
“左右不过是家里有人施压罢了,让我添堵不舒心的事她们又不是第一天做了。”眼睫半垂的林宜臻微凉的手指放在盥洗盆里清洗,直到指尖都搓红了才抽出,接过帕巾。
“就算是安排室友,也应该换个人了吧,整个学院里随便拎出一个人都比他强,他身上那么脏,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跳蚤。”核桃依旧不满的嘟哝着。
“行了。”林宜臻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视线落在窗边。
此时一缕斜阳透过半开窗牖折射.入内,照得满室跃光浮金。
微山学院是卯时早读,戌时熄灯,午时,申时为用餐时,每月休沐三天。
用来讲学的名临溪小筑,负责应卯的士子正点到林宜臻的名字。
“闻时。”
“闻时到了吗。”
一连念了三遍后,这人还没到,心里对这位名叫闻时的弟子印象不佳。
士子将点名册双手捧上,道:“林夫子,点名完毕,还差一个叫闻时和因絮的弟子没来。”
夫子沉凝:“届时在论。”
此时坐在最角落里咬着笔杆的穆白心想,原来那人的名字叫闻时。
唔,好奇怪的名字。
而被她们嘴上惦记着的人,正满脸冷意的站在池塘旁,抬梢间全然是摄人的寒芒。
不久前,正慢悠悠走着的林宜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少女的清脆嗓音。
紧接着,她的肩膀搭上了一只手,转过身,对上的是一张自来熟的带笑圆脸。
“你是今早上刚来报道的新生吧,怪不得瞧着就脸生。”
林宜臻看着少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好一会儿,方才蹙眉将视线移到少女的脸上,双眉间笼罩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尤厌恶陌生人。
“你没有说话我就当你应了,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来这破学院上课,这里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伙食那叫一个狗都不吃,简直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一样。”兰因絮自来熟的搭上她肩,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越来越黑沉的面色。
见她不说话,兰因絮以为她是害羞。
别的不说,她今天可是换上大价钱买来的柳缠青枝绕白玉腰带,还请大师来开过光的,主打一个显眼。
“我叫兰因絮,你叫什么?”
并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叫什么的林宜臻兀自往前走。
双手枕着后脑勺的兰因絮像是没看见她的不耐烦:“喂,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按照江湖道义你也得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才行。”
“我告诉你,你性子那么冷淡可是会交不到朋友的。”
耳边像有一树蝉鸣的林宜臻微抿唇线,轻飘飘的吐出一个“滚。”
“喂!我只不过是想要问你的名字而已,你居然就喊我滚,你这种人的脾气也太坏了。”兰因絮像是完全不惧她冷脸,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绷紧着一张小圆脸:“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按理说你也得告诉我才行。”
“滚,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此时林宜臻的耐心早已游走在理智边缘。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要不然我不走。”兰因絮倔脾气也上来了,大有你不告诉我,你也别想走的气势。
谁曾想,在她以为自己能得手时,会直接被对方一脚踹进了她身后的小池塘里。
池塘里的水虽不深,淤泥也浅,但三月份的天,哪怕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泡上那么一会儿,都冷得令人心尖颤。
而那罪魁祸首,直接扭头就走。
!!!
“好你个女人,我兰因絮记住你了!”等她扑通扑通爬上了岸,想要将人一起扯下来时。
还未当她的手伸出去,反倒是她另一只放在岸上的手,不知打哪儿跳来了一只正鼓着腮帮子,同她大眼瞪大眼的蟾蜍。
吓得她直泛恶心的再一次往池塘中跌落,那只蟾蜍‘呱呱’叫着落在她挂了青苔的脑袋上耀武扬威。
“既然你记住我了,下次再遇见,记得走远些,否则我就不是将你踹下池塘那么简单。”随着林宜臻的缓缓走近,兰因絮的脚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
“记住,我叫林宜臻。”说完,便将自己携带帕子扔到少女的脑袋上,眼神轻藐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