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多了个只有0.5分熟的邻居，还是个异性，这让周陌很不自在。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遍遍刷着手机外卖APP里骑手的动态，内心暗暗祈祷外卖小哥能再快点，同时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瞟着迟了了，心想：
这人什么时候能走！
对于他的局促，迟了了自然浑然未觉，而作为邻居，且是房主李越的发小、非正式房产监管人，她觉得自己十分有义务接待好这位新住客，并帮助对方尽早适应新环境，最好能有“宾至如归”之感！
她往嘴里送了颗青提，继续刚才两人在阳台上的话题：
“新邻居，你刚刚说，你是做‘AI养老机器人研发’？那是什么东西？”
周陌刷手机的手指一顿，转头看向她，目光一触又立刻挪开：“……就是字面意思。”
“啊？”迟了了咀嚼的嘴巴停住，眼睛眨了眨，一时竟然不知是谁的脑回路出了问题。
“哦，”她咽下青提，想了几秒，将自己的措辞更细化一些，“我是说，它有哪些功能吗？”
周陌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禁有那么一瞬间的赧然，但随即又松了口气，有个具体的话题聊，他总算能轻松点，而且设计自己的专业，他有话可说。
“就是辅助老人完成一些基本的日常活动，还有患病老人的医疗护理和情感陪伴之类的。”
“情感陪伴？”迟了了问。
“嗯，因为现在社会老龄化加剧，很多老人子女不在身边或者没有子女，都很需要情感陪伴。”他解释道。
“哦～确实，你说这个我知道，”迟了了恍然大悟，“比如咱们小区隔壁楼的孙阿姨，你以后应该也会见到，她每天下午五六点都在小区里遛狗。她老伴儿前几年去世了，儿子早些年被送去国外留学，然后就在那边工作结婚又定了居，现在她就是自己一个人住，除了保姆，就只有一只大金毛和她作伴了。”
“那她儿子为什么不把她接过去一起住？”周陌闻言蹙眉问。
她耸耸肩：“接过呀，但孙阿姨在国外水土不服，一直生病，而且听说她跟儿媳妇不太相处得来，所以就回来了。”
这样，他了然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很普遍的问题，但也是比较极端的一种情况了。
事实上，根据他们的调查，即使老年父母和孩子相隔没那么远，有的是在不同的城市、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小区，甚至同一个小区里所谓“一碗汤的距离”，老人上了年纪，也难免在人无法预料的时候出点岔子，譬如洗澡时摔了一跤、急性高血压、突发心梗等等，子女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研究院愿意开展这个项目的原因。
“但是——”迟了了百思不得其解，“宠物做情感陪伴我理解，机器人也能提供情感陪伴吗？”
“嗯，这确实是业内一直在探索的领域，目前只能说有几个正在尝试的方向。”他慢条斯理道。
“什么方向？”她放下手中樱桃，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平时玩游戏吗？就是那种，乙女游戏，里面有一个女角色和好几个男性角色谈恋爱的？”他问。
“嗯……没有，”她摇摇头，“但听说过，网上到处都是。”
“嗯，其中一个方向就是类似这种，用AI模拟出一个人设，可以陪你交流、对话，满足日常的交流欲和情感寄托。”他说，“当然，不是真的像游戏里谈恋爱那种，只是作为对话工具。”
“哦！”迟了了顿悟，“可是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周陌顿时噎住，这个问题他实在想都没想过。
她还在继续说着：“老年人和AI机器人来段黄昏恋，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嘛，多浪漫啊！”
“这是科研，追求的是严谨，不是有趣。”周陌收起脸上的随意，郑重地说。
见他好像真的很介意自己这个发散，迟了了立刻老实下来：“……哦。”
“而且这有悖伦理！”周陌又郑重地说。
迟了了正襟危坐地点头：“嗯！”
随即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冷静下来的周陌见她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刚刚语气太过重伤害到了她，又不自觉思索是否要主动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毕竟，她不是业内人，随意发散思维有些不着边际的念头，也不为过……
然而没等他打好腹稿，迟了了已经又开了口。这次她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却仍带着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那这个机器人，会长什么样子呀？是像人一样，还是像个电子狗那样，又或者像个扫地机器人、肥猫精灵那样的铁盒子？”
他暗暗松了口气，控制自己口吻也轻一些：“……现在还在研发初期，外观还没确定，而且也要保密。”
却没想到她立刻瞪大了眼：“咦？那你刚刚说的那些功能，嗯嗯嗯嗯嗯啊？”
“什么？”后几个字她绷着嘴说的，周陌一个字也没听清。
迟了了松开嘴唇，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经过，掩唇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不需要保密吗～”
“哦，不用，”他顿时失笑，“那些只是大而泛的初步设想而已，基本上研究AI陪护的都会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哦——”她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她主动问了这么多，周陌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一下，不能总让她来挑起话题，于是反问她：“你呢，你做什么工作？”
没想到眼前的女生再次不按常理出牌，一双大眼骨碌碌一转，故弄玄虚地说：
“你猜？”
周陌：“……”
“给你个提示，咱俩正好是‘尊老爱幼’，你尊老，我爱幼！”
爱幼？
“嗯……儿科医生？”他下意识回道。
“嘻嘻，回答错误！”她摇着头不无嘚瑟。
“那，幼儿园老师？”他又猜。
她还是摇头：“又错了，再给你个提示，跟画画有关。”
“儿童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