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的摊子很简陋,一辆三轮小推车,各色花朵摆放的整整齐齐,争相竞放的花拼了命地穷尽颜色,他的眼底依旧是灰暗的。
他并非色盲色弱,但是察觉不到颜色的区别,在他眼里,这些颜色都是同一种色调,没有生机。
正要转身离开,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一朵白色小雏菊吸引。
在灰蒙蒙的色彩中,唯一的一抹纯白。
像她。
“你是不是故意骑得这么慢,我快饿扁了也。”
日思夜想的声音穿越人海,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心底涌上一团名为慌乱的烈火,他仓促离开,隐入人群难以发现的黑暗角落里。
“苍天啊,我冤枉啊,我小腿都快蹬废了好嘛!大小姐,你快看看想吃什么?”
道着歉,余延眉眼里却蕴着笑,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邃。
“哇!这里有卖花的!你看。”沈姿驻足在花摊边上,微微弯腰,俯首嗅着花香气,“都好新鲜。摊主怎么不在?”
余延跟在她身后,少年望着她的眼神无比热烈:“你不是饿了么?难道要吃花?”
一路上都被他调侃打岔,沈姿早就将饭桌上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余延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我做不到。”
他探头探脑一阵:“喜欢哪束?我给你买。”
“你还有零花钱?”沈姿满脸不信。余延家里管得严,就连零花钱的经济大权也一直在他父亲那里。
“……”余延倒还忘了这一茬。
“你翻翻口袋,能翻出一块钱我请你吃。”见余延一脸苦相,沈姿笑出声来,“连一块钱都没有,你摆什么阔气呀。”
少女就连嘲笑他,都是直白而敞亮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熟人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她的恶,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恶意。
余延宠溺地配合她,翻了翻口袋,两手空空地摊开,一边的唇角勾起,透着浓浓的痞气:“我认输。”
“你看,我捡到钱了。”沈姿忽然举起一张五块钱,余延凑过去,满脸不信:“地上捡的?”
沈姿摇头,指向花摊的车:“放在车上的。哦……应该是有人知道店主不在,但是急着买花,所以留下来的吧。”
“那你还不快给人放回去?”
“我刚刚突然发现……”沈姿老实把钱放回原位,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余延,“我好像也没带钱。”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余延想出一个点子:“要不然我们先拿着用,过会回去拿一张还回来?”
沈姿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万一我们回来了,摊主到时候走了怎么办?”
余延:“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
“要是姜暖在就好了,她浑身上下都藏了钱。”
“走了走了,去我家吃排骨。”
“你不是说吃完了吗?”
“咳咳。”
“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没带钱,让我去你家帮你解决吃不完的排骨。”
少女用力捶了下少年的肩背,少年一个踉跄,躲得远远的:“我不带你回去了,万一你趁我骑车的时候给我来一拳……”
“你再说一遍……”
……
瘦弱苍白的少年自阴影中走出,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们的表现过于亲密,常年的熟悉令他们之间无比默契又和谐,而外人与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们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时间比他早得多得多。
他回到花摊附近,站回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身影和她的重合,在不同的时间线里,他们有了交集。
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欣喜,两只细长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刚刚被他仓促放置的五块钱。
纸币经由他的手,凑近了高挺的鼻,他轻轻嗅着,裹着花香和少女气息的纸币成了他的宝藏。
他捧着纸币,贴上脸部的肌肤,没有任何表情,眼底的留恋与痴迷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疯狂。
如果可以真的抱到她就好了。
她看着软软的,香香的,每当她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饱满莹润的唇上。
纸币裹着白色的小雏菊,被他贴身保管着。少年紧紧攥拳,仰头看着稀稀拉拉的夜晚星空,那双死寂的眼睛中满是执念的影子。
喧闹的人声退潮般的远离,只剩下寂静和空明。
他忽然觉得不害怕了。
和得到她相比,为了得到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姿。”
在无人的角落,少年常常反复呢喃着同样的名字。
“终有一天,你会属于我的。”
——
晨间微凉的风吹进教室,扬起沈姿耳畔的几缕短发。
黑板上数学老师的板书还留着,她认真地抬起头,低下头抄写到笔记本上,然后继续抬头,循环往复,赶在板书被语文课代表擦掉之前抄完了笔记。
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是二中数一数二的特级教师,讲课很好,唯一的缺陷就是板书有些抽象,她抄下来以后,转过身想问一下姜暖,见她正趴着呼呼大睡。
哈喇子流了一桌子。
看来又没听课。
姜暖别的科目不行,但是数学的话,如果认真学,成绩肯定比她好。
环视了周围一圈,似乎大家都挺茫然的,望着一堆数学公式抓耳挠腮,沈姿把笔记本收回包里,打算晚上问问余延。
他们班进度快一些。
“哎!猛男在不在?”
沈姿用胳膊肘温柔地怼了怼姜暖的肩,她抹着唇角的口水爬起来:“啊?谁叫我?”
待她看见门口那俩隔壁班的男同学时,姜暖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很明显不是很想过去。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又是找她帮忙追沈姿的,她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个男生看沈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