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远了,躲在菩萨像与山墙狭窄缝隙里的小晚长长出了口气。
她一出气,吹落了缝隙里积攒已久的灰尘,灰尘落到眼里。
菩萨,谢谢你!她泪流满面。
把丢掉的魂找回来之后,她观察了一下破庙。
“三清真上真君什么什么……”她辨认着斑驳的牌位。
原来不是菩萨。
“无论如何,谢谢您!”她双掌何十,拜了拜。
庙里三间破烂的瓦房,院中本有偏房供人住,现在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后面是个小山包。这里连着大宅院的花园,依旧是城中的范围。
入夜,一阵食物烧焦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孔。
她从饥饿导致的昏睡中猛然清醒过来,从真君像背后探出头。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破庙大殿中的一堆火,草木被烧得哔哔啵啵地响,火上架着木棍,木棍上烤着……一块面饼。面饼边缘有些焦黄,散发出特有的香气。
“出来吧!”坐在火堆边的人说。
她缩了回去。心砰砰狂跳了起来。确认过眼神,不是想见的人。
“前天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那人取下烤着的面饼,面饼烫到了手指,他把饼放在袍子上,吹了几下手指,“不然你以为你能藏得住?”
小晚敛住呼吸。肚子叽里咕噜地叫,最终打败了她。
她探出头。第二张面饼正在烤着。
“我这儿有水。” 他拿出牛皮制的水袋,看她站在离自己颇远的地方,就把水袋往她脚边扔去。
她抓起水袋,倒入喉咙,冰冷的水刺激得她呛了好几口,却抚慰了她几天的饥渴。
他抛过来一块面饼。正是刚才烤好的那块,温度刚刚好。
她几乎没有任何咀嚼地把面饼塞到了嘴里,很快又吃了第二块、第三块……直到被风许阻止。
“你饿了许久,不能一下吃太饱。”他抛给她一个装着干粮的布包,“各处城门都在盘查刺客,画影图形。现在你还不能出城。”
他叮嘱完,拍了拍身上的饼渣。
“如果我没来,不要生火。此处夜晚偶有乞丐出没,如果他们贪图赏金,你就完了。”
“赏金……”小晚开了口,“是多少?”
“……三百两。”
“异人不是只值50两吗?”现在不是关心价格的时候,但她实在忍不住疑惑。
“你如今不是异人,是王府缉拿的刺客。”风许说,“王府说你深夜入府行刺,意图谋害祁王,砍伤了王爷,还杀死一人。”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把他和那个丫头打晕而已。”
“她现在死了。”
就算她不死,祁王找个借口杀人栽赃,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小晚感觉到心脏被紧紧攥住。
祁王阴狠,狄雍说过。
“如果说我是异人,就会被人揭发他私藏异人的事。说我是刺客,不仅可以把私藏异人的事洗得干干净净,还可以借缉拿兵士的刀,借机灭口。”她补充道,“我猜缉拿军士接到的命令是一旦抓到我,格杀勿论。”
风许没说话。
“祁王要我死,将军救我,岂不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她坐在火堆边,烤着手,憔悴的脸颊开始恢复了生气。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坦白。
“可我什么都不会,除了点钞理财,就是清点银两,帮人赚钱。我在我们的世界,哦,家乡,是在银行工作的。嗯……就是钱庄一类的地方。” 她转过脸。
她尽量简明地介绍了下银行柜员工作。
风许显然从没听过这些,半晌,他哦了一声。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我想知道,你在王府里发生的事,遇到了什么人,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每一句你都要告诉我。”
原来是这个,她把水袋放回风许身边。
“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说完王府的见闻后,她学着风许的样子往火里添柴,“风将军,谢谢你救我。回头也替我谢谢花匠大叔,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花匠?”他疑惑道,“我不认识花匠。他帮你传了消息?”
“他帮我逃出来的,还帮我指了逃跑的方向,告诉我逃到这个庙里。他不是你的人?”她问。
“我只是奉命搜查,找到这里看见地下有水迹,猜测你躲在庙里或者附近,估计你没有出城,也没有食物,今晚才来送吃的和水的。” 风许摇了摇头。
小晚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对不起,孟姑娘。当初你求救,耳目众多,我不能救你。我在京郊大营值守,也不能去王府搭救。”
“没什么。你也是……身不由己。”她拨了拨火,“天晚了,将军您该回营了吧,太晚恐怕别人会起疑心的。”
风许看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土。
“孟姑娘,我有句话想问你。”他问,“进了王府的异人,很少有人出来。为什么你会逃出来?”
“他要侮辱我,我自然不能任人鱼肉。”她直截了当。
“据我所知,你当初入府,不是自愿的吗?”
“是,可他不尊重我。我没法跟不尊重我的人在一起。说进京就进京,不征求我的意见,他还软禁我,当众扯我袖子……”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她仰望着灰尘遍布的房梁。现代职业女性把事情想得天真了,又能怪谁。风许确实没法理解,他猜想扯袖子后面,也许还有更过分的。于是,他岔开话题。
“王府戒备森严,你能逃出来,实属幸运。”
“一进去就有人说府里插翅难逃。”
“你实属胆量过人。”
“你不了解异人。特别是我们这种炒股……就是倒买倒卖……的异人。”
“请教……”
“在我的家乡,如果炒股的话,必须要学会一样本领,才能赚到钱。”她说,“那就是---不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