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里并不阴暗潮湿，浮图关的经纬度类似于现代的西北，一年四季干得掉渣。监牢也干得掉渣，只是光线阴暗。如果是夏天，肯定阴凉无比。在冬天，则阴冷无比。再加上人人愁眉苦脸，更是觉得透心凉。
小晚坐在监牢的地上，搓着腿脚，时不时向木栅栏外望望。她被押到了浮图关的监牢里，和端敏等男犯关在一起。除了极个别人，大多数人还以为她是“男人”。
刚被关进来，她无比尴尬，吓得缩在墙角。男犯人全在一个大号子里，吃喝拉撒全在一个房间。她羞得不敢抬头，水也不敢喝。
在这里，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晚上趁大伙休息，我替你把风，你再去上厕所。端敏安慰她。
谢谢你，端敏。她低着头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别见外了。端敏躺在地上，以手为枕，幽幽地说。你不也救过我么。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样。风将军什么时候能查清疫病的来源？小晚望了望栅栏外面。
“他查不清。”端敏哼了一声。
“……为什么？”
“病人已经很多。病源到处都是，就算把异人都关起来，隔壁了病人和正常人，如果病毒或者细菌靠空气传播，还是会不断有人染病的。再说，就算他知道疫病的来源不是异人，众人问责之下，异人也是最好的替罪羊。”
“那岂不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背黑锅？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让大家被关起来？”她问。
“缓兵之计。没这招，你们早烧成灰了。笨蛋！”
“现在还不是一样？”
端敏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
端敏神秘地勾勾手指让她靠近。他小声说，“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计？”
有人走进监牢，端敏立刻若无其事地倒回去假寐。
来人悄悄塞给小晚几个包子。
“顺将军让我带话，他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今年子时，不要睡着。”
说完，他就消失了。
虽然很饿，小晚没有动嘴。
“所有打着顺将军旗号来看你的人都不可信，除非见到顺将军本人。回头有人以顺将军的命运来救你，你也千万别出去。”端敏在她身后小声说。
“顺将军对你动了真情。如果他只是跟你玩玩，倒还算了。可是这种情形下他都要保你，宁愿同生共死。以后万一皇上怪罪下来，顺将军一定会不顾身家性命保护你，会连累风将军的。”
“我……不会和小顺在一起的。”
“你答不答应他，都没关系。所有人都看见你们在火场抱在一起，要一起死。”
“那徐副将跟风荷呢？”
“徐副将不是他弟弟。实在不行，可以咔嚓掉。”
“你以为火场上他没动手，是顾忌我们几块砖头。他不是顾忌我们，是顾忌顺将军。”端敏眼里炯炯有神，“先找个借口把你们分开，回头看住顺将军，对付你就简单了。”
“他不愿直接跟顺将军撕破脸，现在这种情形下，他很可能对你下黑手。到时候说个暴病而亡，顺将军也无计可施。别忘了，现在正在闹瘟疫。”
小晚蹲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抖。为什么穿越到古代，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难？比自己在现代得了癌症还惨。神仙，你让我穿越过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从楼上跳下去？
“无论是谁，都不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我。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端敏说
小晚把包子丢到栅栏外，有囚犯把包子够回来往嘴里填。
“别吃，当心有毒。”她阻拦。
“横竖都是死，宁死也当个饱死鬼。”对方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包子。
夜深了，小晚背靠着墙打盹。
一双手突然抓住她的双脚，手上的血肉已经全部融化，白森森的骨架，在月光下白的瘆人。白骨手没有血肉，却还有筋，把小晚的脚死死钳住。
小晚一低头，正对上一张血肉融化的面孔。
白天吃了包子的囚犯全身血肉已全部烂掉，身上只还挂着几缕布条。他血肉模糊的脸上，口大张着，说出含糊不清的字句：“救我……”
小晚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拼命踢打。
“吵死了！”
小晚睁开眼。监牢里的人们横七竖八，睡得正香。
她寻找着白天吃包子的囚犯，发现对方睡在一边，衣服完好。
原来是一场梦。
她擦掉额头的冷汗，再也没法入睡。
端敏席地而坐，静静地凝望着监牢的窗外。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银白的月光如水泄地。她走过去，也坐下来。
“初一为朔，十五是望。古人给每一天的月亮都取了名字。”
“……古人很有诗意。”
端敏点点头。
“今天还没到十五，月亮不够圆。最多三天后，就是望了。”
窗外，夜空明朗，一片云也没有。她疑惑为什么端敏对月亮这么感兴趣。
“到了望，月亮会照亮每一个角落。那就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时机。”
“什么机会？”
“逃走。”
端敏诡秘地一笑。指指她的耳朵。
“用耳朵听，用眼去看。”
“用耳朵听，用眼去看。”她重复着。
耳朵……什么东西跟耳朵有关？声音……什么眼睛看到的东西可以让大家逃跑？
号角！烽火！
能让浮图关点起烽火的，吹起号角的是什么？只有蔑儿乞人的进攻！
“端敏……”她大惊失色。
端敏用手指做个闭嘴的信号。
“好奇害死猫。”他悄声说。
“你怎么知道蔑儿乞人会在那时候来？”她把声音压到最低，竭力压住怒火。
“这你就别多问了。到时候你带着女人，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关外全是沙漠，没有骆驼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