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虔穹街,便是一道荒芜小径,连砍柴夫都不屑于多观望一眼此处的断木残枝。易诊环顾四周,再三确认后,徐徐开口道:“司姑娘演技甚佳,这便是至今无人怀疑你的原因吧。”
“生活所迫,时间长了也就自然了。”司螟无奈说道。
“可是,太自然了,自然到我无法分辨你对我展示的是否为真实一面,我可以凭你的灵巫身份相信你,但,你接订单......”易诊冷冷说道。这时司螟才意识到他不是单纯在找话聊,她似乎可以隔着面纱看见他的眼神。
“易公子以为我为何只接活物?我家大部分的小朋友,便是如此救下的。”司螟道。
“就算使用所谓的‘无伤炼灵术’,但司姑娘这么做,终归是有帮到炼灵师,不说同流合污,也算自相矛盾。”易诊道。他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想听她合理的解释,他愿相信司螟,但她故意端起的架势与掂量银两的姿态,让易诊很难视而不见。
“易公子,我需要经济来源,而且我的客户一般都是普通达官贵族,那些炼灵师则是来赚差价。”司螟耐心解释道。
“那你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拿着你制作的炼灵器伤害灵兽?”易诊追问。
“这个我知道!”一直缩在网里的楚楚实在憋的难受,若不再出两句声,她可要闷得发疯:“但凡入流的炼灵师,炼灵器都必须靠自己制作,要是买别人现成的,就会遭到同行不齿、外行不认,所以司大人也不会间接伤害灵兽!”
司螟微笑示意楚楚说的没错。易诊听后,心里莫名舒一口气,自嘲道:“我竟已与社会脱节至此...你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我?”
“嗯...”司螟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柔柔回道:“那公子避世近百年,为何会选择与我合作?大概是一个道理。就像是你在赌,我也在赌,赌我的‘异想天开’能实践出多少,起码现在,你是我的孤注。”
为什么相信她?为什么明明心存疑虑还是愿意相信她?难道只单单因为司螟是灵巫遗嗣吗?赌...确实,不然他不会走到脚下这一步,易诊赌过,结果即是逼入芜山,可比起永远苟存于内,再赌一次又有何妨?
“不谈深明大义的了...”司螟继续道:“芜山的传说越来越怪,我不先一步请公子出山,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呢。”
虎视眈眈?易诊有些诧异: “不会,我听闻炼灵师杀孽深重,最惧神鬼一说,我从不留活口,况且像你这样能破阵的,不多,自然没几个炼灵师敢来冒险。”
惧神鬼...司螟很小就听过这个说法,但不论听了多少次都觉得十分讥讽,她嗤笑道:“多么可笑,自知杀孽重,惧冤魂,涂炭生灵却从不心软...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帝为求那灵丹妙药,奖赏日益丰厚,谁不想做万户侯呢?”
听到这,易诊想到了些什么,即将到嘴边的话,便又化作虚无了。
......
“舍山到了,这一片都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不会有别人的,公子可以摘下面纱了。楚楚,沐沐,你们也可以出来了。”司螟放出两只小灵兽,一出网,两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化成人型,追逐皮闹去了。
摘下面纱,易诊得以观清舍山地貌,乍一看,圈点不出什么特殊价值,确实经济又不易受扰,是个藏匿灵兽的好地点。
“这边请。”司螟领着易诊来到山洞口,挥袖开启了“家门”。
“障眼法叠加幻术?保障起见,我可以帮你再施加一层。”易诊观测出洞口设置,伸手感受了下法术详情,提议道。
“这样便好。若有需要,一定请公子相助...现在,请易公子随我入内吧。”司螟莞尔一笑。即使灵力削弱,素养却不会流失,几眼便看透洞口法术,司螟知道自己没寻错人。
“奇怪,今天怎么没都跑出来?”司螟四处望了望,说。
“八成都黏着巍巍了吧,大家都喜欢交新朋友。”沐沐说。“也可能被灵蟒哥哥的兽息吓得不敢出来了。”楚楚坏笑道。
“我真的那么可怕吗?”易诊天真无辜地问道。他承认在芜山时是凶了些,但如此偏僻的位置都会被不怕死的炼灵师摸到,若留下一个活口,他自己便没了容身之所。
“估计是快到饭点了。”司螟掩唇笑道。
洞内陈列着各色紫调石制家具,打造得精致巧妙,从做工来看价格不菲,易诊知道炼灵师一般不缺财,并没觉得稀奇,何况司螟有买下一座山的能力,几个家具不算什么。洞中空间不小、内设齐全,分隔出许多房间,每扇房门上都注明了对应功能,虽说如此,也并没有达到足够容纳很多灵兽的程度,易诊也表达了此疑问。
“随我来,你便明白为何我刚才说洞口的法术‘这样便好’。”司螟说道。脚步不停。
他们进到挂有“工作室”木牌的房间,一览四壁,全然被堆满瓶瓶罐罐的收纳橱柜所占。易诊猜到什么,径直走去,摸索着这间房的机关,可半晌什么反应也没有。
“的确够隐蔽。”一无所获的易诊摇了摇头。
“既然连易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便证明我的设计非常完美!”司螟愉悦地自我肯定着,继续解释道:“若想进入这扇密道,必须通过我的灵力且亲手录入,这里每位孩子的兽息都有被记录,易公子的话,跟紧我就好了,我会尽快为你录入的。”
这时,楚楚和沐沐特别配合地一齐向右面墙角步去,当他们靠近,那一片的物品瞬间化作虚影,如同将空间撕开一块圆形的裂口,楚楚和沐沐,就这样毫不费力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来吧。”
穿过这道墙壁,视野的转换同进入洞口时一模一样,易诊揉了揉眼睛,缓过刚一瞬的眩晕,抬起头来,再次映入眼帘的景色,让他感受到了真切的惊讶。
她的家底,该有多么殷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