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贵人？”皇帝顿了顿，他几乎都快要忘却了后宫里还有这么个一号人物。
见皇帝神情，皇后适时开口：“和贵人因先年失子，太医诊断再难有孕之后便在宫中沉寂了好些日子。后来再出来走动，有时便总是心神恍惚。”斟酌片刻，皇后又道：“上月宫中添下了六阿哥、三公主与四公主，传到延禧宫时便听闻和贵人又哭又笑，显然是受了刺激。”
“皇上，”云书微微蹙眉，“桑儿纵火已成事实，便打入慎刑司拷问，再请来和贵人前来对质吧。”
皇帝颔首，挥手允准。苏培盛刚一出去，外头便有人哭喊着要见皇上。
皇后侧头低声吩咐剪秋，剪秋朝着各位主子行了一礼，出宫门带进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宫女。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云书攥了攥手，地上跪着的赫然是她宫中的桃柳。“奴婢是受人指使的啊！”
“你就是桃柳？皇上在此，还不如实招来？”皇后声音平缓，叫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桃柳清丽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抽噎不止。眼波流转，端得是楚楚可怜之态。云书只觉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云霓也觉窝火，竖手一拍木桌。这般姿态，比之先前敦肃贵妃年氏的跋扈还尚且过犹不及，“若你肯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清楚，本宫还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也好从轻发落。”
“明嫔娘娘——”她跪在云霓面前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是受人诓骗，是敏嫔娘娘心怀不轨、她指使下人做的呀！奴婢冤枉啊。”
敏嫔？听到桃柳的话，皇帝脸上神色不明。皇后微微讶异，看了云书一眼。倒是荣妃，她的反应最激烈。
“胡诌！”云书起身，怒目而视。桃柳看起来很是害怕，“荣妃娘娘容禀，是钟粹宫的芸儿、她与咱们宫里的馥柠是幼时好友。听芸儿说，她得了敏嫔娘娘的吩咐，叫馥柠寻时机引开景阳宫暖阁看守的丫头。”
“可是景阳宫能进暖阁的宫女都是在明嫔娘娘跟前得脸的，哪是馥柠能攀上交情的。今日主子与明嫔娘娘外出散步前，正是馥柠近身伺候。她同奴婢说，主子要与明嫔娘娘同食午膳，一定要寻了芙蓉姐姐来小厨房……”
桃柳抹着眼泪，话虽然说的不是那么明朗。但总体意思就是敏嫔授意芸儿，让馥柠为自己做事。而她是被馥柠当枪使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云霓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皇后，真是为她们安排了好大一出戏。
皇帝开口：“放肆！”此时此刻但凡是在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尽数跪了下来，以皇后为首，云霓云书为后，一后两妃也福身请着皇帝息怒。
“芸儿撞了主子名讳，内务府为何不改？”皇帝先是差人去把敏嫔请来，然后再拿芸儿、馥柠开刀：“芸儿以下犯上，冲撞主子名讳。馥柠唆使他人、心怀鬼胎，着，将两人打去慎刑司严加拷问，务必给朕吐出实话来！”
这个时候敏嫔才姗姗来迟，皇帝阴沉着脸叫她认罪。钟粹宫汝欢是敏嫔自科尔沁带来的陪嫁丫头，忠心护主：“皇上，皇后娘娘——芸儿只是一个洒扫婢女，近不得主子身的，我家小主又如何做出这等不仁之事！”
敏嫔也拧着眉头，“臣妾从未指使过芸儿。”云书也在一旁搭腔帮衬，皇后和蔼一笑：“皇上，那就先把芸儿和馥柠带上来吧，若问不出结果，再打入慎刑司也不迟。”
皇帝默许，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云霓心下一跳。她身边的首领太监江福海回来只带了一个宫女，然后支支吾吾道：“启禀皇上，芸儿被发现时，已经在自个的厢房服毒自尽了……不过奴才在厢房里发现了芸儿留下的一封亲笔信。”
江福海将信笺呈了上去，皇帝看完后便把信甩在了敏嫔身上，“你还有何话可说？”
敏嫔捡起信笺看去，脸色愈发苍白。这种欲加之罪，若是真的冠在了她的头上，只怕会连累科尔沁。
她低低为自己辩解着，云书也力证敏嫔清白。皇后在一旁拱火，似有若无的视线总是落在云霓身上：“这火是和贵人身边的桑儿所放，但归根究底，人却是敏嫔差人引走的。荣妃，你可不要昏了头，明嫔是你的亲妹妹呀，你怎能容许旁人残害到她的头上还为凶手作保呢？”
“皇上！”敏嫔跪地哭诉，三指并拢朝天立誓，“臣妾愿用我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百年荣光与福祉在此立下毒誓，堵上我博尔济吉特先人荣耀。若臣妾真的生有谋害六阿哥与四公主之心，便叫我科尔沁部灾害频发、牧畜不成，臣妾一生病痛连绵，郁郁而终！”
这话说得极重，誓言之毒令皇后也变了脸色。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自太宗起、经世祖顺治、至圣祖康熙，代代显赫。
孝庄文皇后出自博尔济吉特氏，顺治爷乃为其亲生。此后即位的皇帝，骨子里何尝不是有着一些博尔济吉特的血脉？
见敏嫔发下毒誓，皇帝心中自有思量。可这件事到底兹事体大，他得给明嫔一个交代，给钮祜禄氏一个交代。
云书陈情：“敏嫔妹妹素来恭和谦逊，且她与臣妾一同入宫，我们彼此相识多年，敏嫔断然不是这样的人！”
云霓本还作壁上观，她知道这是皇后下的套，这顶帽子一旦扣到敏嫔头上，皇帝便有了借口去发难科尔沁。
不愧是大清帝后，皇后此招，若成功便是一石三鸟：宫中失去新生皇子，和贵人因谋害皇嗣必定会被赐死，敏嫔也会因为此事被打入冷宫。
若此计不成，也是一箭双雕。只是不知道皇后，还有没有为自己留后手。
但听敏嫔立下如此誓言，云霓也不由得感叹一句，论决绝，她倒是比不上能豁出去拿家族作筏子的敏嫔。
“芸儿一事，事有蹊跷。便交给皇后彻查，务必揪出真凶。”
苏培盛表情凝重地赶来，“皇上，桑儿受不住严刑拷打，已经什么都招了。”
“因紫禁城大喜一事，和贵人自觉失了子嗣，精气神儿每况愈下，吵嚷着说的话均有牵连端妃娘娘、明嫔娘娘、敏嫔娘娘等。确实是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指使桑儿纵火，意欲除去六阿哥。”
“而且……奴才还在延禧宫发现了温宜公主、胧月公主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