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清晨,知县府门前传来一阵喧嚣声与雨声交杂。
透过飘渺的轻纱帷幔,床上早已睡下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韩钰之隔着薄纱闷声道:“小公主,我去门外看看何事?”
洛兮闻言,轻轻挥了挥手,懵懵懂懂地道了句:“嗯……”居然像只小奶猫。
韩钰之忍不住笑了笑,幸而笑声很浅没有被洛兮听到。
踏着爬满苔藓的青砖,韩钰之撑起把淡墨色的油纸伞,刚走到庭院中央。
“韩公子。”
韩钰之下意识望向右下角,一连警觉,却不曾想迎面走来的正是知县府大小姐董冬袖。她今天穿了件青葱色的长裙,陈轩在她身后为她打着伞。相较于陈轩死气沉沉的神情,董冬袖看起来尤为灵动可爱。
韩钰之礼貌性的微笑,回道:“董大小姐,可是为门外嘈杂声而来?”
董冬袖微笑着点了点头,竟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模范。再细些看,她竟还捏着块粉黛色的丝帕,换做以前那可是闻所未闻。
可惜韩钰之并没有多大在意,只是一心为着那个刁蛮的主子。
“这府外甚是吵闹,扰人清净,我代我家殿下前来探个情况。”
董冬袖看见他提及那个刁蛮公主时,眉眼微弯,如同星辰般带有淡淡的笑意。说实话,她心里有些失落,像吃到了未熟的果子,酸酸的。
她看了看韩钰之的背影,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的丝帕轻轻随风飘走。快要跌到水坑里时,被一只长满茧子的大手抓住。
董冬袖并不知情只是落寞地自言自语:“我还没开始便输了。”
她喜欢他,始于昨日,虽然今日才心知他已有了心上人可是……凭什么是她呢?那个娇蛮任性,臭名昭著的小公主除了容貌哪里比得过她?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侧了侧头低声道:“我们走吧。”
雨势渐大……
“知县大人,您为了咱百姓就把昨日府上来的女子交出来罢!”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董霍华抹了把脸上的汗,难为情地道:“乡亲们,那是我们聚星国的三公主殿下……”
届时,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带着蓑衣站了出来,“哼,皇女?嫁给河神就可以免了我们老百姓的灾,何不乐哉?乡亲们,这个县令就是怕事,走,我们闯进府去,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们。”
语毕,老者身后的百姓便簇拥而上对抗守在府衙门前的家丁。董霍华在一旁手足无措,看着干着急。
届时,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通过缝隙爬了进去,他狼狈的看着即将跨过去的门槛,眼里止不住的兴奋,快了,抓到那个女人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雨水中闪着刺眼的银光,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长剑架在青年脖子上,抵着他的肌肤,剑的寒意传来,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血溅当场。
“我看谁敢?”韩钰之大喝一声,震慑住了在场诸位。
董霍华看见韩钰之像看见了救星,赶忙拨开人群,抓住他的衣角,“哎呀,韩公子,多亏你来了啊……”
说着说着,他便留了几行泪。韩钰之听了事情的经过,再次对上青年的眼时,瞳孔里有着难以克制的怒火,下一秒,青年便被踹了出去,呕了一口老血。
众人看着这幕,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安静了下来。彼时,老者张渔发又做了回出头鸟,“乡亲们,别灰心啊,苏州已经连续几个月庄稼无收了,只要我们抓住……”
未等他讲完,韩钰之手中的剑便移到了他的脖颈处。张渔发看着他,浑浊的眼燃起了团怒火,“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为朝廷效力的走狗!”
他气得胡须都颤了颤。站在一旁的董霍华看了眼僵持的二人,过来劝和,“张老,你就不要瞎起哄了,这回韩公子他们一行人可是奉圣上所谕,前来苏州解决灾荒问题的。”
“还带了十几车粮食呢!”此话一出,百姓们眼里亮起了光,个个兴奋不已,顿时临阵倒戈,都反过来劝说起了还愣在原地的张渔发。
“张老,你看朝廷都命人来派粮了,暂时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是啊是啊”……
张渔发看了看众人,眸子里是止不住的愤怒。只见他指着韩钰之,苍老的手因愤恨而发抖,“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大袖一挥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老态龙钟的背影,董霍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冲家丁道:“命厨子用朝廷派来的粮煮些稀粥给百姓填填肚子吧。”
此后,没有人再留意张渔发的去向,纷纷排着队领着稀粥,也就无人看见一直待在一边看着沉默不语的董冬袖连通陈轩消失不见。
“董县令,你可知那张渔发的底细?”洛成逸抿了口茶,问道。
张渔发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发动老百姓闹事,此人定不简单。
董霍华放下刚到唇边的丹青色茶杯,手指摩擦着杯身,“他啊,是几十年前逃难逃过来的,同行的还有他刚刚及笄的妹妹。”
还未讲完,他冲府内的丫鬟摆了摆手:“翠竹,拿瓶酒来。”他看着杯中酒香四溢,眼里却流露出无尽的愧意,“他刚在苏州安家落户几年便发了洪水,那年也是有这么一个骗人的神棍说要给河神找媳妇。”
听到这里,叶锦衣心下一惊:“可是找着了拿张老的妹妹?”
董霍华握紧了拳头,颔首。“她妹妹当时十八了,是趁张渔发外出时抓走的。”他当时还是个刚刚上任的县令,软弱无能。他只能在背后看着河岸上那群人和当中一抹鲜红的身影。
叶锦衣吓白了脸,用帕子掩住了唇。落成逸见状,一把搂住叶锦衣的细腰,抱歉的说道:“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就先行回房了。”
董霍华看着如漆似胶的两人,心里无限感慨,插进一句:“唉……如果袖儿的夫人还在世便好了。”
董冬袖抚了抚他的背。“那,洪水可没了?”韩钰之问起。
董霍华心知自己扯远了,拉回思绪,道:“无果。后来我按律法把那些人都砍了,殊不知张渔发早已留下了执念。”
董霍华一口饮下杯中之物,看了看庭院中大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