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者亦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前者。
包括青登、试卫馆群英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是首次见到那么多活着的、并非生存于书本上或他人的言传之中的京都人。
两波人就这么互相观瞧。
不得不说,仅从外表上来看,京都人就和江户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光是穿衣风格就很不一样。
谈到江户人的性格,大概可以提到几个关键字:浮世、虚华、及时行乐。
由于频繁的天灾和火灾,江户人的性格里大多有“人生无常,把握当下”的特征。
因此,江户人格外钟意花里胡哨的衣裳,怎么骚包怎么来,很有暴发户的风范。
反观京都人……青登举目望去,发现他们也很喜欢穿鲜艳的服饰。
红的、黄的、橙的……怎么鲜艳怎么来。
但是,京都人在纹饰及色泽的选用上非常讲究,透出别样的时尚感、婉约感。
至于其他的细节处:腰带的绑法、发髻的插放位置等多处地方,亦是独树一帜。
兴许是因为看习惯了佐那子、木下舞的“江户风”,所以青登对“京都风”无感。
虽感不喜,但他也愿意承认:“京都风”确有与“江户风”迥乎不同的魅力点。
然而……京都人的心态显然并不像青登这样包容。
如果说,青登等人在打量京都人时所投射出去的情感,是对于异域风情的纯粹好奇的话。
那么,京都士民们朝新选组投射来的情感,就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了。
并非心理上的反感。
而是有如上位生物对待下等生物时的那种生理性的厌恶。
某位花季少女一边轻掩朱唇,一边对身旁的友人娇笑道:
“快看呐,他们的穿着好土啊。”
“就是啊,为什么要把腰带绑成那样?难看死了。”
一名老人忿忿不平地跺脚道:
“哼!怎么又有东夷过来了!有完没完了!王城的土地都被玷污了啊!”
他身旁的另一位老人接话道:
“唉……真不想跟这些粗鲁的蛮夷同住在一座城市里啊。”
两个手提菜篮的妇女窃窃私语: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他们臭臭的。”
“我听说东夷都很邋遢的,他们一个月才洗一次澡。”
“啊?真的吗?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话,那整个人不都成酸腌菜了吗?”
走在最前面,同时还骑着头显眼的大黑牛的青登,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最多的视线。
“他应该就是那个京畿镇抚使了吧?”
“好年轻啊。”
“我若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21岁。”
“21岁……真羡慕啊,年纪轻轻就已位极人臣。”
“他为什么要骑牛啊?像他这种身份的大人物,应该不难弄来神骏的宝马吧?”
“谁知道呢,兴许是他的个人喜好吧。”
“嘿,你别说,他胯下的那头牛长得还挺可爱的,毛茸茸的,而且毛发还特别有光泽,感觉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他是啥来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哪个藩国的大名?为何那么年轻就能被委以镇抚京畿的重任?”
“他就是那个仁王。”
“仁王?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单枪匹马地毁掉关东的清水一族的剑士,没错吧?”
“是的,就是他。我听说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剑术之高超、胆气之豪迈,堪称一骑当千。”
“那又怎样?他的本事再厉害,不也只是一介东夷?”
“那倒也是。”
当然,最引人瞩目、拥有最高讨论度的,还得是新选组的穷酸外表。
“这就是江户幕府新建的战斗部队?看上去不怎么样啊,与其说是军队……感觉他们就只是一帮满身泥臭味的乡巴佬而已啊。”
“哼,连统一的装备、制服都没有,这种程度的军队也敢号称‘新选’?笑死人了。”
“他们若是对上萨、长的藩军,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牙的。”
“长州军也就罢了,你拿萨摩军跟他们比,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说起萨摩军……目前掌管萨摩军的那位武士叫啥名字来着?”
“西乡吉之助。”
“啊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儿,西乡吉之助。这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啊,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萨摩军建设成当世强军。”
“哈哈哈,那个橘青登若是不知如何统兵、驭兵,可以去向西乡吉之助讨教,人家说不定也愿意指点他一二呢。”
“哈哈哈,你说得对!”
“哈哈哈哈!”
……
再怎么耳背的人,也不可能听不见京都人的嘲讽。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不可能感受不到京都人的恶意。
刚刚才被会津军士鄙夷了一番,现在又被京都的士民们肆意嘲弄。
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铁青着脸。
普通队士暂且不论,饶是长官们的表情也不甚好看。
近藤勇拉下唇角。
土方岁三撇着嘴。
山南敬助板着脸。
斋藤一蹙紧眉头。
井上源三郎苦笑连连。
藤堂平助一脸憋屈。
“妈的,他们嚣张个屁啊。”
原田左之助咬牙切齿,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怒气。
“左之助,冷静。”
虽然永仓新八的嘴上说着冷静,但他的面部线条亦被强烈的怒意所扭曲。
芹泽鸭一边用他的铁扇敲打肩膀,一边用不善的语气说道:
“真要算起来的话,京都人可是咱关东人的手下败将啊。”
“二百五十年前,是咱关东子弟击破西军、荡平天下不臣,这才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让这帮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