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看似毫无表情,但青登却能明显感受到有无数复杂情感在其胸间涌动。
青登也不言语,安静等待。
不消片刻,桐生老板缓缓睁眼,继续说道:
“一切便如那位住持所言。”
“克己太过好胜。”
“他的双眼只能看见自己,看不见其他人。”
“即使住持给他取了‘克己’一名,他也没能‘克制自己’。”
“克己是标准的武痴。”
“他对金钱、美女、权力等世俗之物,毫无兴趣。”
“他有且只有一个目标:不断变强,超越‘四剑圣’,成为史上最强的剑士,成为‘千年无双’。”
四剑圣——即绪方逸势、木下源一、上泉信纲、冢原卜传。
纵观日本历史,唯有他们4个被封有“剑圣”的美誉,故合称为“四剑圣”。
桐生老板“呵”地嗤笑一声。
“一般武者不过是追求‘天下无双’。”
“他野心倒是不小,竟要成为千年来的无双。”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这‘千年无双’的执念,却也倒逼他不断精进自身。”
“不断修炼,不断挑战。”
“见到强者便喜,见到弱者则厌。”
“满心想着变强,不问其他。”
桐生老板略略一顿,随后转头看向身侧的青登。
“橘君,你认为什么样的‘剑’,才是最强大的‘剑’?”
突如其来的反问,使青登不禁一怔。
在略作思忖后,青登回答:
“虽然我很想回答‘速度最快、力量最猛的剑,就是最强大的剑’,但我知道像这种问题,肯定会有一个充满哲理的答案。”
桐生老板被逗乐似的轻笑几声。
待笑得尽兴了,他幽幽地把话接了下去: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若是抱持这样的观点,那么你这回答倒也算不得错。”
“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确实不用去顾虑其他,只管把刀挥快、挥猛即可。”
“可在我看来,这样的‘剑’算不得是最强。”
“橘君,你听好。”
“斩欲斩之敌,护欲护之物——唯有做到这一点,才是最强大的‘剑’”
“最强大的‘剑’肯定也是最弱小的‘剑’。”
“心生必杀之念时,可以削铁如泥。”
“可当心生怜悯之念时,却连一张薄纸都切不断。”
“破坏一切触碰到的事物的剑,不能算是‘剑’,只不过是野兽的爪牙。”
“说来滑稽……我其实是直到最近,才逐渐明白了这一道理。”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青登。
“橘君,多谢你了。”
青登怔了怔,一脸不解地看着桐生老板。
“‘谢’?桐生老板,为何要‘谢’我。”
桐生老板微微一笑:
“橘君,自打收你为徒后,你的种种表现我一直看在眼里。”
“相比起野心勃勃、视‘千年无双’为目标的克己,你实在是太清心寡欲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你有些不思进取。”
“你身上能够称之为‘野心’,并且努力追寻的东西,貌似只有迎娶少主、千叶小姐和冲田小姐为妻,组建一个大大的家庭。”
青登闻言,不由得别开视线,尴尬地眨巴眼睛。
在吐槽完青登后,桐生老板话锋一转:
“可是,如此清心寡欲的你,却总能迸发出令人惊叹的强大力量。”
“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强敌,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这使我不禁心想:你为何能如此强大?你为何会如此勇敢?”
“我思索良久,才总算是得出答案——你有一颗‘愿意保护他人’的心。”
“橘君,你跟克己完全不一样。”
“克己只会注视自己,迷信自己的力量。认为自己只要持续锻炼体魄、精进剑法,就一定能够变强,进而成为‘千年无双’。”
“而你的目光在注视自己的同时,也会投向其他人。”
“你没有强大的野心,更不渴望成为什么‘千年无双’,可你却愿意为了守护他人,而去成为无人能敌的‘无双’。”
“你和克己现在谁更强,我说不好。”
“毕竟我也许久未见到克己了,其实力如今几何,我确实无法擅下定论。”
“可我敢断言——未来的你,将远比克己强大!”
“这并非信口开河,而是铁打的事实。”
“我们人类并非单独的个体。”
“生在天地之间,吞吐日月精华,与人欢笑,陪人哭泣,方可为人。”
“不愿去注视他人,迷信自身力量的家伙,最终只会步入困境,甚至走火入魔。”
“克己便是如此。”
“尽管克己的实力一直在增强,但他实际上一直是固步自封,其境界始终停留在‘野兽’的阶段。”
“他的剑,只有‘斩杀’,没有‘守护’。”
“那时的我,还没这么深的感悟。”
“仅仅只是看出克己心中住着‘邪魔’。”
“尽管内心挣扎,但我不得不承认:克己他……并非能继承我衣钵的人。”
“因此,我打消了将毗卢遮那托付给他的想法。”
“而这……就成了我与他决裂的。”
“兴许是为了获得一把趁手的、配得上自己的好刀,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克己他对毗卢遮那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
“在我明确指出其身上的不足,并且直言在他纠正自身之前,我不会将毗卢遮那交给他后,他顿时脸上变色。”
“老实讲,我当时满心以为我们还有时间……”
“虽然克己步入歧途,但只要慢慢地教导他、纠正他,就还有希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