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枯坐,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起身一同向王妃的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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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屿没让下人跟着,自己和李谨绪一人提了个灯笼。景柠院里的下人们都睡下了,只留了两个小丫鬟,靠在门前的廊柱上打着瞌睡。
景柠屋中的窗子开了一扇,灯点得极暗、房中似乎挂了不少绸缎,随风飘飘摇摇,从外看去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两个小丫鬟见王爷来了吓了一跳,李谨绪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们遣去了更远些的地方。
雕花枞木门并未反锁,洛屿轻轻一推,门顺着力道分开了条缝隙。
从外向里看去,屋中的确挂满了,景柠背对着大门,跪坐在地,面前是一张矮几,矮几上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屏息凝神能听到景柠口中正喃喃自语念着什么。
景柠夜间回来时神色就有些不对劲,紫姐儿问她,她也闭口不言,只说自己累了,还催着让紫姐儿也快些回去歇息。紫姐儿心中惦记着景柠,睡得也不踏实,惊醒几次后还是披上了外衣,起身来看看,却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洛屿还想细细听清她到底在念什么,却让夜半起身的紫姐儿当成了偷窥的婢女:“两个死丫头,做什么呢?”
景柠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和下意识用力将门彻底拉开的洛屿对视个正着。
李谨绪眼疾手快将洛屿直接推入门中,自己在外反手将门合紧关严,看着快步赶来发觉自己认错人了的紫姐儿咧嘴一笑:“嘘,夜幕低垂,阴阳交融之时日月隐去之刻,最适宜如此。明月黯然收敛入黑夜之怀,恰似天地间阴阳循环之理。”
不知该不该请罪愣在了原地的紫姐儿:“.…..”
在房中清晰听到李谨绪高谈阔论的景柠和洛屿:“.…..”
半晌,洛屿轻咳一声试图开口解释。
景柠却是满脸羡艳地看着他,发自肺腑地恭维:“王爷手下竟有此等妙人,福气深厚啊。”
洛屿:“.…..”
为了缓解不请自入地尴尬,洛屿在屋里四处打量着试图找到什么东西来转移话题。
不看还好,一看就见到景柠放在面对的矮几上摆着的三盏千莲鎏金愿灯。内置的蜡烛与府中常用的不同,灯火稍暗,流下的蜡泪颜色更深更重,如同凝固住的血块。
而在愿灯前方,矮几上摆放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镂空雕花匣子。匣子内则躺着一个极小的人偶,裹以绿绸,额头至脚脖处皆有符纸缠绕,纹路模糊处透露出一抹猩红的痕迹——这符纸绝非朱砂所绘,而是以人血绘制而成。
矮几下方,一只小铜盆静静摆放,明亮的火光在盆内跳跃。盆中灰烬层层叠叠,半张未燃尽的黄纸与火焰缠绵,可见已烧了一阵了。
巫蛊之术!这四字从洛屿心头飞速划过。
□□皇帝开国以来,对神鬼之说是深信不疑,对这等巫术讳莫如深。待到先帝继位时,敬神不信神,若是知道有人利用妖术作法,无论官员大小一律革职,更为严重的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闭着眼,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再睁眼时,仍是镇定自若的模样:“王妃,你在做什么?”
门外的两人同样在心中捏了把汗。紫姐儿担忧景柠触怒了王爷讨不得好,李谨绪则是忧心好友会受此刺激,真的做出拿王妃祭天为他青梅“招魂”的举动。
火盆中的“剥剥”声此时甚为刺耳,一如屋中的闷热焦灼。
景柠羞涩地笑了笑:“在祈福,妾身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