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印章上刻字清晰分明——安国公府。
岑慕宁缩身在一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萧皇舅会参与其中。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安国公的白玉印章并不多,只有嫡系子孙才会有,可此刻却凭空出现在陈工头身上,这太奇怪了。
她转头轻问道:“白芷,江无妄呢?”
她还不清楚是怎么逃出来的,但背后的人已经动手了,所以,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当年谢家果真是有冤屈的。
想到此,她的精神竟有一瞬松弛。
“公主,驸马抱着您从里面出来,然后把您放到这儿之后就出去了”
岑慕宁眉头紧锁,他没事是很好,但在暗道里,她的确嗅到了一阵药味,明明自己都中招,在她身旁的江无妄又怎么会没事?还能带她闯出来。
“公主,大夫说了,您吸入的毒气较少,喝完药就不会有事了”
望着双目红肿的白芷和她手中端着的一碗散发着热气的中药,黑色的液体让她不禁别过脸去,想想就很苦。
但是苦也得喝啊,她刚端起碗来,余光便瞥见远处身姿玉立的江无妄,他缓步走过来,仿佛是谪仙一般的人。
眼眸中荡漾着笑意和温润,只见他从宽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竟然是蜜饯。
“喝吧,若是嫌苦便吃一个”
慕宁想,一定是他太温柔了,不然自己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听他的话,一股脑的全喝光了。
浓浓的中药苦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慕宁蹙眉,紧闭双眼,突然间嘴里好像被塞入了一颗蜜饯,偷袭,绝对的偷袭!
但不得不说,这蜜饯还挺甜的。
称了几包药,江无妄便携着岑慕宁的手回府,白芷见此等场面,先跑回去,说是准备晚膳,实则是不想尴尬。
但此刻尴尬地是慕宁,她此刻身体有些僵硬,被江无妄宽大的手掌牵着,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偏转过脸去,她已经落在江无妄的身后,两腮似是涂抹了许多胭脂,此刻竟是一片绯红。
她撅起小嘴,小声嘟囔道:“其实不用一直牵着我的”
江无妄闻此一愣,随即又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这让她能怎么说,怎么反驳?!
罢了,牵着就牵着吧,只是暮色降临,星光作伴,皎月映照着他们的背影,倒像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在正厅中谈论今天的一切,直到夜深准备熄灯时,岑慕宁才再一次问起今天的事。
“今天在柳条巷,你怎么没有中毒”
江无妄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垂下眼眸轻声道:“因为我早就中了毒”
“怎么会?什么毒?”
他却只是摆手笑道:“说了没有意义,也幸好,我已经中了毒,不然就和陈工头一样,死在地下了”
“你会武功”
岑慕宁不傻,早在他接下箭矢救了她时,她便能看出来他是练过的,而最后有人放毒气到暗道里,想必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但现在两人却毫发无损。
她的目光带着审问意,江无妄依旧是波澜不惊,浅笑承认道:“对”
他平静地吐出这个字,让慕宁不禁有些微愣,但却并未害怕与警戒。
江无妄抬眸瞧了一眼微愣的慕宁,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为何要好奇?宫中有个人人都心照不宣的规矩,好奇心害死猫。况且,你若是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少年终是忍不住一笑:“你这只猫还挺机灵的”
随后又语气平静道:“我曾经是赤霄军的一员,跟随在谢将军身旁历练”
赤霄军,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岑慕宁内心深处的一根弦,而这跟弦奏出的每一个音调都让她回忆起被她隐瞒八年的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此刻有些僵硬,心仿佛漏了一拍,脑海一片空白。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曾经叱咤风云的赤霄军了,也已经很久没有提起曾经“名动京城,才貌昭昭”的谢小将军了。
岑慕宁有些不太相信,但他只是轻轻地撩起衣袖,露出了一个赤霄印记,以此证明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此刻竟有些哽咽发闷,说不出话。
“你想问我怎么会来此?”,江无妄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的确,赤霄军是谢家一手栽培出来的精兵,一人可挡百人,个个武力高强,但自从谢家满门抄斩后,朝廷曾有意收编赤霄军,但他们宁死不屈,径自解散。
朝廷忌惮赤霄军的威名,据慕宁所知,她的父皇已经暗中派人追杀赤霄军旧部了。
“我侥幸逃了出来,并非人人都认识赤霄军的真容,我改名换姓躲了三年,因我在军中是军师,读书也多,所以想着考取个功名,了此一生”
“你的毒……”
“行走江湖,为人所害,现今只能用药吊着性命”
明明涉及到自身的生死,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一件平常事,自己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岑慕宁听到此处,不禁眼眶泛红,她继续问出困扰她三年的那个问题:“谢家没有叛变,对么?当年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她有些情绪激动,江无妄不禁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谢家没有叛变,我可以保证,但北境一事,我知道的不多”
语气中的坚毅和肯定是岑慕宁从未听到过的,江无妄知道她对谢家的情谊,但有些事,就连他也没有搞清楚。
“江无妄,我想为谢家的百年清誉拼一拼”,岑慕宁抬眸望向少年,眸光漾着清澈与倔强。
既然已经经历了今天这件事,以后也需要他的身份,不如顺势挑明自己的用意。
“我帮你”,仅仅只是一句口头承诺,但岑慕宁相信了。
江无妄此刻无比庆幸,他提前在其他地方重新烙上印记,不然便不好糊弄过去,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今天的事还有些疑点”,岑慕宁缓和了心情,肃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