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冤枉啊,我们朝家开国干城,满门忠烈,戎马戍边二十年,最终落得悬梁自刎,望陛下耳清目明啊……”
照殿红哽塞凝咽,瘦脱如柴的左手执锤,血红的印子举打在鼓面。
脱相的容颜丝丝血痕渗出,双腿对折摊在九重台,血色长阶一路盛开。
声声泣血,冤鼓鸣淹没风雨,洪水的冤屈堵在咽喉。
仍谁看了都无法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几日前风光正盛的朝太尉之女。
九层台阶之上,皇帝数落着旒珠,忽问一句:“可否有鼓声。”
群臣热火朝天,顿时死寂一片。
这说鼓声,自然是殿前的登闻鼓。
可谁不要命告御状?
莫不是,太尉一事?
想到了前几日的腌臜事,大臣们如鹌鹑,缩在原地。
“兴许是听错了。”白云司眉淡无色,两颗泪痣闪烁,薄唇悠悠叙来,“莫要为了旁事,耽误眼前。”
“那就当听错了罢。”皇帝摆摆手,示意继续,一言多说,”这事暂按白上卿办。“
出案的科举制一事定下。
针眼大小的群臣,这下彻底没了心。
风雨欲来,越发急促的鼓声,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沉暮之日,透风云,爬长阶,直奔大殿中央的九五至尊。
雨愈大,鼓愈急,群臣愈静。
皇帝生冷发问,紧握扶手,“怎么?都不说话了?”
午夜,断头台落下脑袋,悬梁吊鬼浮现眼前,森森恶气,青面獠牙,扑撕上来。
群臣咬紧腮帮子,后背透汗,只字不言。
“好呀,好呀!好呀!”连着三个好,皇帝连拍扶手,正要站起。
白云司长跨一步,淡笑不进眼,指套放在唇前,毫无半点御史大夫的官样。
指套镶青色黯淡,双眸流出异样的期待,良久,终将大臣心中所想托盘而出,”一同出去看看吧。“
皇帝稳下心神,掀开冕前垂挂的玉串,“朕倒要看看,是苍天错了,还是你们错了!”
皇帝推开持盖的中丞相,旒珠摇曳,走至踏道,在位几十年,那见得这架势。
脚步停止不前,眼看着,不成人形敲打着凤凰白玉脯的登闻鼓。
大雨敲击綖板,锤锤落在心尖。
敲鼓之人,素衣血污,发如草芥,形若枯槁,毫无几日前风光二两的盛头劲。
照殿红看着来人,鼓槌折落,头重磕地,疯癫嗔状,“苍天啊!罪民,有冤,大冤沉雪!”
“既然已称罪民,就休要信口雌黄!”白云司琥珀般眼眸敛下,口吻无情。
“罪民,我们是被冤枉的啊!”照殿红听闻,抬头看向前列白云司,早已脱臼的手不断往前爬。
白云司,你又何能说出这话。
泪水从干涩的黑眸滚落,字字诛心,“朝家,妇孺皆自悬粱,壮汉含冤自刎,还枉陛下勿听谗言,为我朝家平反。”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雨珠拉长化作黑影,一条条在大风中悬挂三尺白绫。
照殿红爬出血色长阶,被禁卫拦住,沤血哭诉,“陛下,明察秋毫......”
一夕过后,权倾朝野的太尉一家覆灭,满门悬梁 、自刎。
罪女朝辞红,流放边疆。
也不知,是何等毅力摆脱押送官员,路途跋涉敲打殿前登闻鼓。
“胡说,朕已经饶你们不死!”皇帝后退一步,早已失态,指着人破口大骂,“还妄图威胁朕?”
此话一出,群臣哗啦啦围在皇帝身前。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照殿红瞪大双眼,破风吹过的咽喉喃喃自语,“威胁?哈,哈。”
白云司脸色如常,眼角两颗泪痣如星辉闪烁,“证据确凿,休得诳语,认命吧。”
照殿红猩红双眼,似笑非笑,一声讥笑。
认命,是何人害我们如此。
白云司,你用三书六礼害我朝家至此,跟我说认命?
皇帝突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对!白纸黑字。搜刮民脂民膏,蓄养私军,贪污数千万两银两,种种罪状皆在文书之上,你们朝家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照殿红如浮萍喃语,泣血含泪,“三书六礼,我未替嫁,男未娶,朝家跟随陛下三十六年啊,全家两百二十三条人命,怎能用简单的一纸文书定罪?”
皇帝宽袖一抹,厉声呵斥,“朕待你们不薄,念朝家数戍守边疆几十年,只不过革职抄家,押入女闾,流放边疆。饶你们一命。你们竟用性命相逼,悬梁自刎。”
说得潸然泪下,群臣作辑同泪流不止。
“我们是冤枉的!”照殿红落下血泪,残风破烛将要燃尽,“白云司用婚约作局,过往八千万银两都是用聘礼的形式送进来的。”
“胡言乱语,莫要污了圣上的名声。”中丞相止住痛哭,扯起公鸭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富有四海而无私才。“
“无私才,哈,无私才。”照殿红心不在仕途,但也不傻,其中种种浮现脑海,往日幕幕飞驰而过。
一切,都是针对他们朝家设下的局。
多年来,朝家忠心表君,终是局外人。
冤不能说,冤不能伸。
照殿红大笑,癫狂无人,“好一回棋局,好一出戏码。好一个君臣,可叹天下赤臣之心,刨出来都不够。圣上富才,无私才,不爱才。”
中丞相直起腰板怒骂,”你名声已坏,还妄图污辱圣上和云司公子,其史可鉴,其心可诛!”
“我们是被冤枉的。”照殿红仰面瘫在白玉阶,呆滞呐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我们是冤枉的...”
白云司惯是一脸冷笑,白衣皓月之姿,形若端庄,一步步走向油尽灯枯的罪人。
“该上路了。”白云司半蹲下身子,泪痣闪烁,微烛跳动,温声细语,近乎不可闻,“落子无悔,要怪就怪你毁我官相,断我棋手,来世投胎注意点。”
“白云司!白云司!”照殿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