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谢时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翻身时,蹲在一旁的人影吓得跳起来。
“……”看清人影是夏来声,谢时轩松口气的倒回沙发上,片刻说,“睡不着吗?”
夏之安拖长了尾音:“嗯……”
谢时轩叹了口气,从沙发坐起,拍了拍旁边:“怎么失眠了?想到季承了吗?”
“没有,”夏之安说,“我感觉……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谢时轩问。
夏之安坐在他旁边,被他用被子裹了裹:“就感觉……不真实,奶奶和你,都很不真实。”
说着说着,夏之安哽咽了,谢时轩慌乱的扯纸,低头想看看她的眼泪是否落下。
“我之前看网上说,人到了很幸福的时候,就会觉得又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之安把在眼眶里的眼泪又憋了回去:“所以说是我现在太幸福了?”
“我不敢说,”谢时轩说,“但是我想你幸福。”
我想你幸福,夏来声。
谢时轩的眼睛亮亮的,含着星星般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看看夏来声,又看看窗外的鹅毛大雪,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他陪夏之安睁眼到天明。
夏之安最近几天都在奶奶家住下了,蒋茹季承也没有过问关于她的事情,好像那一夜,所有牵扯的线都断了似的。
奶奶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乘着期末考试给夏之安补补身体,在两人的马屁下,借了辆快报废的小三轮车,支了个小摊,每天买自己做的糖糕。
谢时轩则每天不知道在哪儿混,偶尔会去校门口接她,偶尔会提早回家等她。
期末考试查分,夏来声的名字出现在榜首,这是高三上期的最后一次考试,以687的总分画上句号。
谢时轩一大早帮奶奶准备年货,贴对联,奶奶在新年夜,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年夜饭和夏之安爱吃的糖糕。
[,: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来声:回家拿东西,去去就来。]
两家距离不远,就隔了三条街,都属于旧居民区里的老房子。季承蒋茹不在家,夏之安心想,那两人估计在过欢乐的二人世界。
楼下的棋牌室开着门,就连新年也有人约着搓一夜的麻将。夏之安上楼时,她听见两个坐在棋牌室门口的大妈正掩着嘴交谈什么,两人掩不掩都不差,声音实在是大。
“看看看,那个就是疯子家的小姑娘,”大妈说,“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的。”
“怎么嘛?”
“说是爬上继父的床啦,”大妈连连称奇,皱着眉头,“她妈妈大半夜鬼哭说生了个小三。”
“也是,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小就会勾引人了。”
即使她再想屏蔽一切,但听到这种话,她还是没由头的愣了很久。
[,:你拿好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来声:你先走吧。]
仅仅四个字,谢时轩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
对话框在“对方正在输入中……”疯狂跳转,最后一句话也没收到,页面恢复平静。
夏之安把在家属于自己的东西大多数都打包了,剩下少数东西,这么一收拾,她发现这个家属于夏来声的东西真的少。
背着包从水泥楼梯走下去时,谢时轩站在破旧的楼梯口,逆光面对她,张开了手臂:“下来,我们回家。”
夏之安没抱他,开玩笑地把手里的包丢进他怀里,往外面走:“今天好冷哦,回家喝奶奶熬的汤暖身子。”
“那你吃不吃紫米饼?”谢时轩笑着单肩背包,跟上她的步伐,“我刚刚看到老街口有卖的。”
“想吃,等会万一吃不下奶奶做的饭怎么办。”
“没事儿,我吃的多……”
冬的阳光单薄从容撒在人身上,温热着冰凉的海城。
老街口,夏之安蹲在路口等买紫米饼的谢时轩,手里捏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近处,车上下来两位中年人,夏之安专心于树枝画画,没有注意到出租车。
忽然一人喊她:“来声?”
男人熟悉的声音使她身体一震,大脑直接宕机。
“夏来声,”谢时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买好了,回家……”
她感觉到自己被拉起,眼前一晃而过,都没看清来人的脸,一个巴掌落在脸颊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后知后觉才疼起来。
女人大叫着:“小贱货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撕了你!!”
围过来了好多人,所有人都看热闹,指指点点。
她被拉开,巨大的温暖的拥抱把她裹紧怀里,鼻子一酸,忽然好想哭,少年的胸腔微震,她听见谢时轩说:“阿姨,也就你在乎一个畜牲的爱,贪婪年轻女孩的貌美,一辈子活在男人的依赖里。”
蒋茹的面孔变得狰狞:“夏来声!你可真厉害,妖精降世了,男人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才高中就做出这种事……”
季承拉着蒋茹:“少说一点。”
谢时轩捂住了她的耳朵,手心的温暖隔绝了一切肮脏,他低下头在夏之安耳边说:“紫米饼在我口袋里,我们逃跑吧。”
那天,少年牵着她的手往家狂奔,身后是追不上的流言蜚语,蒋茹的声音刺耳,人们喧哗吵闹,但一切都被风声隔绝。
狂奔了一条街,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坐在路边石墩子上疯狂喘气,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都笑出声。
谢时轩笑得明媚,脸上白白净净,耳朵却冻得通红:“晚上去不去看烟花。”
“在哪儿看啊?”夏之安问。
“有点远,”谢时轩说,“嘶,要往天街那边走了。”
“公交车都停了,怎么去?”
谢时轩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骑奶奶的小三轮,我带你去。”
两个人并肩往家走。
夏之安说:“奶奶能让你骑?”
“这有什么难的,”谢时轩自信极了,“有我在,她肯定会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