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九歌笑了笑道:“所以你从秦州回来之后,他大概率不会被罢职,会成为经验更加丰富的老臣。” “不管你以后是想走礼贤下士的路线,还是走果断狠绝的路线,都少不了他的帮助。” “提前和他熟悉交友,对你没有坏处。” 棠妙心立即感觉到了极重的危机感:“爹该不会打算在我从秦州回归潜之后,就让我登基吧?” 棠九歌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棠妙心:“……” 她忙道:“这是很不可,大.大的不可!” “我去秦州快的话一年半载,慢的话也就三五年。” “那到时,爹的春秋正盛,正是大有可为之时,我登基算什么?” 棠九歌凑到她的面前,将头发拔开:“爹年少时少了身体,你的医术再好,也不可能补全当初的损伤。” “近来我觉得我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头,对着镜子一照,便发现华发已生。” “我这一生命途坎坷,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我在大燕耗了年少时的所有心血,到归潜时身处帝位,彼时归潜朝堂乱成一团,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他说到这里看着棠妙心道:“你去了一趟 戎州,想来对此事也有所感吧?” 棠妙心看着他的白发发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棠九歌近来已生出这么多的白发。 棠九歌轻轻一笑:“手握重器,才知肩上责任有多重。” “因为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知道一个命令下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才不敢任性妄为。” “要做一个合格的一国之君,虽然不难,却也不易。” “我能教你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以你的聪慧,打理归潜不难。” “难的是让你明白你自己肩负着什么。” 棠妙心听到这话想起另一件事情:“爹,所以定北王府,是你故意留给我练手的?” 棠九歌冲她眨眼:“居然被你发现了。” 棠妙心:“……” 她之前就好奇,以棠九歌的能力,怎么会容许定北王府在戎州蹦嗒那么多年。 原来戎州是棠九歌故意留给她来练手的。 她已经不知道该夸她爹英明,还是夸他胆子够大,居然拿一个州来给她练手。 她对着棠九歌竖起大拇指:“爹,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棠九歌微微一笑:“还好吧!本来找到你的时候就想收拾定北王府那一窝。” “后面 想想,还是再等等,留着给你来收拾他们。” “而你做得很好,我十分欣慰。” 棠妙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她爹的套路。 这层层复复却又意味深长的套路,处处都让她始料未及。 论帝王之术,论心机,她爹绝对是她见过的人里最牛的一个。 棠九歌从不教她帝王之术,却又从方方面面在教她帝王之术。 他的这种教法不是流于表面的言词,而是让她实践,让她去体悟。 她轻声道:“可是爹,你把定北王府留了那么多年,戎州的百姓就多受了好些年的苦。” 棠九歌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十分欣慰,我的妙心是真的长大了,不枉我把戎州留了那么多年。” 棠妙心:“……” 棠九歌看着她道:“你说的没错,戎州的百姓多吃了几年的苦。” “这事应该更加让你明白,身为君主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深远,涉及很多人的性命。” 棠妙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棠九歌又道:“你这一次跟宁孤舟去秦州,想来还会有更多的感悟。” “等你从秦州回来,应该就已经具备君主最该具备的眼 界、胸襟和格局了。” 棠妙心:“……” 她想说她真不想登基,可是她看到棠九歌已半白的头发,这种话她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闷闷地道:“这事到时候再说吧,一会我给爹再开个方子,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她给棠九歌把了一下脉,他的脉象确实不太好。 棠妙心虽然觉得她爹的坑和套路都太多,却依旧是疼她的爹,她也心疼他。 她第一次认真思考,她往后是不是真的要收一收性子,支棱起来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帮棠九歌开好方子,叮嘱刘兴旺仔细煎药。 事关棠九歌的身体,刘兴旺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他煎药,力求达到最佳药效。 从棠九歌那里出来的时候,棠妙心叹了口气,对宁孤舟道:“这世间的事情,难求完美。” “爹心里记挂着娘,你有你的责任,而我也有我的责任。” “原本我跟你去秦州,我心里是乐颠颠的。” “这会知道我爹的身体状况不好后,我就觉得我终究是任性了些。” 宁孤舟看着她道:“你这不能算是任性,只是你不喜欢约束。” “爹的身体不好,但是他毕 竟是归潜的国君,他也有他的责任。” “爹年轻时伤了身体,如今年岁渐长,精力会越来越差,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是归潜的皇太女,往后就得担起属于你的责任。” 棠妙心有些无奈地道:“别人都渴望权势,我如今却很想回到最初我一人闯荡江湖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真的自由啊,想干嘛就干嘛。” 宁孤舟轻笑:“就如同我们刚成亲时,你在秦王府做的那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