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孤舟看向他,他却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接着道:“他说他有好些儿子,却只有长平这一个女儿。” “他的儿子要继承他的天下,自然需要接受他的考验,成为全天下最优秀的那个人。” “但是他的女儿没有天下可继承,他希望他的女儿能一生幸福顺遂。” 宁孤舟冷笑了一声。 这种话确实是成明帝的语气。 他也知道成明帝这话里还隐藏着对他的敲打。 事到如今,只怕成明帝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他做下的事情。 三皇子接着道:“他说他对不起长平,对长平有愧,所以这一次他为长平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 宁孤舟的眸光幽冷:“再多的嫁妆也弥补不了长平自小被人所害的事实。” “他但凡对长平关心一点,当年她也不会被人打伤脑袋,痴傻了那么多年。” “至于我们……” 他说到这里眼里的嘲讽更浓:“可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得到他所谓的江山。” “他把他的江山当成是宝,有本事就自己一直霸着。” 三皇子对于宁孤舟的这番话是认可的:“万里江山虽好,却不如性命重要。” “人这一生苦短,我想要自由一些,也想要过得快活一些。” 他说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宁孤舟看向他,他的眼圈发红,轻笑了一声:“在他的心里,我们这些皇子不过都是他玩弄的棋子。”Πb.γ “他是个心思深沉的帝王,却不配做父亲。” 这些年来,三皇子承受的压力极大。 虽然那次宫变之后,太子被废,其他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赶出京城的赶出京城。 年纪小一点的,则是被吓破了胆,再不敢对皇位生出一分其它的心思来。 朝堂上下,都觉得成明帝属意的继承人是三皇子。 但是三皇子却很清楚地知道,成明帝真正看重的人是宁孤舟。 他虽然如今被立为太子,却也不过是成明帝树起来给外人看的罢了。 而他还不得不尽心尽力做好自己本职的事,否则的话,他没了价值,成明帝也容不下他。 今夜这样的话,他在大燕是绝对不敢说的。 此时能说,不过是被第一城众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所刺激,又喝了些酒,话说的便有些冲动了。 宁孤舟拿起酒杯跟三皇子又碰了一杯:“我敬三哥。” 三皇子看着他笑了笑,直接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打回京城?” 三皇子只是性子宽厚,却不傻,很多事情他看得清楚明白。 宁孤舟和成明帝之间横着于嫔的死,还横着棠妙心的身份,父子之间不说不死不休,那也差不多了。 宁孤舟在归潜的时候,放下那句要以江山为聘的话,三皇子觉得那不是说给棠九歌听的,而是说给成明帝听的。 成明帝的打算,三皇子隐约能猜得到。 他知道,成明帝最初听到宁孤舟的这句话是十分生气的。 只是那些生气的情绪慢慢积攒到最后,就又变了想法。 成明帝如今应该是打的让宁孤舟娶了棠妙心,然后把归潜的国土全部变成大燕的国土。 且如今成明帝病重,他死之前,应该还想再见宁孤舟一面。 宁孤舟不答反问:“他是不是快死了?” 三皇子淡声道:“几年前我们都觉得他快死了,但是他却一直还活着。” “我每次见他都觉得他第二天会断气,可是他就是不断气。” 宁孤舟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 大燕的皇子,从某种程度来讲,算是苦成明帝久矣。 在他们的心里,多少都盼着成明帝快点死。 作为父亲,成明帝做得极其失败。 三皇子看着宁孤舟道:“我没有你的胆气,也没有你的能力。” “有些事情我顶多就是想想,绝对不敢去做。” “我知道我这一次来第一城,你心里对我应该有些猜疑。” 宁孤舟听三皇子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便道:“三哥有什么打算吗?” 三皇子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我确实有其他的打算,但是现在不告诉你。”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和长平都没有恶意。”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长平虽然与我并非一母同胞,却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是发自内心盼着她能嫁得如意郎君,这一生平安喜乐的。” 宁孤舟轻点了一下头道:“我信三哥。” 三皇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人见我们出生于皇族,以为我们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人上人。” “却不知身为皇族,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这一生都没有自由。” “我这前半生都束于深宫之中,难得自由,这一次来第一城,却隐约尝到了自由的味道。” 宁孤舟听出了三皇子话里的苦涩,却并不会全信。 大燕的皇子,哪怕是最为宽厚老实的皇子,都很难有真话。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对人的防备几乎就是本能。 晚宴结束后,苏玦派了侍卫护送三皇子回驿站。 他却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闲庭信步地走在回驿站的路上。 今夜天色极好,无风,有月,还有星。 不远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