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场额外的校考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徐行之登上马车时,早在里面的徐行安已经等得快睡着了。
“阿兄……你来了?”
小胖墩儿听见动静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含糊地招呼了一声,随即便瞧见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徐行之不置可否,见他好奇,便随手将东西递了过去,懒洋洋地道:“上午考试默写的文章。”
“你们也考了?”
徐行安接过来,一听是文章,顿时没了兴趣,不过想到是自家阿兄写的,又勉强看了几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
惊得他差点儿从位置上跳起来,“阿兄,这真是你写的啊?不会是别人代写的吧?”
不怪他吃惊,实在是他从前也不是没看过自家阿兄写的字,那一□□爬字,还不如自己的呢,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小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来覆去地看,这笔字带给他的震惊甚至让他忽略了自家的学渣阿兄甚至完整地默出来了全篇《千字文》。
徐行之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说:“夫子就在前面坐着,你给我找人代写看看?”
“也是哦……”
小少年想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又立马精神起来,巴巴地凑到跟前开始拍马屁:“阿兄,好阿兄,你的字怎么突然这么好了,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教教我,今个儿我还被蒋夫子说字不行,要多多练习。”
“少来这套啊。”徐行之听得忍俊不禁,“我这笔字可算不上好,还差得远呢,不过蒋夫子说得没错,你若是想练一手好字,除了多多练习,没别的办法。”
一听这话,徐行安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地趴在小几上,“练字好累啊……”
徐行之笑了声,给他灌了口鸡汤,“好好努力,只要认真勤奋,你的努力不会辜负你的。”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小少年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到达老宅,刚刚停下,徐行安就很快跳下马车,连衣裳都顾不上换,就一溜烟儿跑到正房那边去,手中挥舞着那几张竹纸,掀起帘子飞快地钻进去,“阿爹阿娘!快看阿兄的考卷!”
好巧不巧的,许是正等着他们兄弟俩回来用饭,徐老爷,崔氏还有徐行吟都在正房里坐着。
一听这动静,登时都站起身围了过来。
“这是彘儿写的?当真?”
“快给我看看!”
“写得不错啊,瞧着横是横撇是撇的,还怪好看的。”
徐行之:“……”
不是,你们是认真的吗?
晚了一步的他刚踏入房门,就听见家人们这番真心实意的夸奖,头顶顿时冒出好几个问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尴尬二字。
他不禁开始思考,原主先前究竟有多么离谱,才会在取得一点点微小的进步时,就被这么一顿狠夸,主打一个鼓励式教育。
……
下晌还要继续上课,好在天气突然阴云密布,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风,凉快了不少,去族学的路上不至于太难捱。
吴夫子在下午的课上照常是讲《千字文》,徐行之并没有仗着自己已经会了就不认真听,反而拿着自制的炭笔,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纸上做着笔记。
毕竟吴夫子的课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能带给他的收获比仅在书上看来的更多。
讲了约莫一个时辰,吴夫子宣布课间休息,一刻钟后再继续。
丁班的小孩儿们早就坐不住了,如鸟兽散状齐刷刷冲到课舍外去玩耍了,一时之间,外面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还留在课舍内的人并不多,徐行之就是其中之一,一来是他要整理方才课堂上做的笔记,二来他内里是个成年人,实在跟这些真正的孩子们玩不到一处去,比如他的同桌魏觉,虽然聪慧,但还保有孩童的天性,一下课就放下书本,头也不回地加入了嬉闹的孩子群体。
“那个就是徐行之?”
不知何时,丁班门口忽然出现了几道身影,被簇拥在中间那人身量高挑,打量着课舍中那个极为显眼的身影,低声问了句。
他身边穿着石青色儒衫的矮个儿少年闻言便笑了一声,他的长相勉强能说一句清秀,不过语气中却带着调侃和若有似无的嘲讽,“定然是他了,丁班都是刚开蒙没多久的孩童,他在这里面也是够独特的。”
“确实挺显眼的……”
最先开口的少年摸了摸下巴,想到自家父亲的交代,他转头对身边人道:“范沛,你替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请他出来同我们见一面。”
范沛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变差,但又不好拒绝王若山的要求,刚准备进去,旁边就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若山,还是我去吧。”
他转头一看,果然是苏蔚明,心里暗骂一声马屁精,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王若山身为县令之子,来徐氏族学借读,身边跟着的这几个都是县里富户家的孩子,早就习惯了有事这几人抢着去做,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道:“那便辛苦蔚明了。”
“不辛苦。”苏蔚明笑笑,随即便缓步踏入了课舍。
徐行之的课堂笔记整理到一半,身前忽然多出一片阴影,同时,客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徐公子?”
他循声抬头,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少年正好奇地看着他。
确认,不是原主认识的人。
“我是。”他放下炭笔,出于不想仰着头看人的想法,他站起身来,然后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比人家高了大半个头,还是无法平视。
好在对方似乎并不介意,闻言便冲他笑了笑,继续道:“徐公子好,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姓苏,名蔚明。”
“苏公子好。”
徐行之从善如流地回了句,说话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门口的那三个陌生的少年。
他没有急着问对方的来意,想来对方也不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