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调侃是一回事，但大家心里都门清，这次的考核制度，明显就是把他们这几家分公司当做是筛网了，给总部筛选出优秀的员工。
而其他几家分公司，都是地域上的“分”，在不同的城市，业务和总部都是基本重合的，而只有欢糖，和总部在一栋楼里，就在眼皮子底下，因为只经营糖果类产品这一条线，业务比较集中，是比较特殊和尴尬的存在。
黎宥也很无奈。几年前她因为和董事会的一些摩擦而调任到这里，名义上是从副转正，但实际上还算是贬了，几年过去了，欢糖越做越好，逐渐有了独立的内部体系，渐渐不再完全受总部的控制，董事会的人就坐不住了，好几次都把她手底下的干将以各种名义调走，硬塞了一堆职场小白进来。
要不是后来叶总经理和她联手，赶下了一个颇有名望的大股东，指不定现在她这个小分公司会怎么样。
现在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搞针对底下人也会离心，索性就把几家分公司都拉进来。
当时会议上，她和叶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真就是八百个心眼子都用在她身上了，也不知道搞垮一个自家的分公司到底有什么好处。
“行了，言归正传。”黎宥抬了抬手中的杯子，道“不管想不想去总部，明年的考核都得给我好好干，不许给我们丢脸。”
说着，黎宥狡黠的笑了笑，道：“正好，明年聚餐，考核分数最后的三名买单吧。”
在做的员工静默了一瞬，然后立刻转头，对着餐桌风卷残云。
“别抢，都别抢！”
“放下那只螃蟹，我的！”
“扇贝扇贝，再给我一个，咳咳，谢谢黎老板。”
“黎姐，还能再加不？”
黎宥笑骂了一句：“真出息，打算明年都不来了是吧。”不过还是叫来了服务员，把几个抢的最快的菜又加了一份。
钟祈在热闹中也跟风捞了一只大螃蟹，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致志的解决这个大工程，脸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点酱汁。
离嘴角很近，她本想直接用舌头舔掉，不过实在是有损形象（虽然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决定还是等下吃完再解决。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说着话，突然传来的几声敲门声，在吵闹的环境中几乎被完全掩盖了过去。
钟祈坐的离门很近，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朝包厢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注意到黎宥此时也朝着那个方向，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
黎宥看了钟祈一眼，见她满手脏兮兮的，便站了起来，准备去开门。
不过这时，又有三声扣门，过了一两秒，门自己就开了。
钟祈望过去，来人居然是沈鉴。
“沈老板，你怎么在这？”黎宥也是有些惊讶，她显然与沈鉴是很是熟识。
“和人谈些生意就约在这里了。”沈鉴微笑道，“刚刚路过你们包厢门口，正好听到黎姐你在搞动员啊。”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搞传销。”黎宥打趣了一句，“要不进来坐一坐。”
沈鉴也不客气，抬步走了进来，有些员工还是认识他的，纷纷意外的和他打过招呼，沈鉴也一一应了。
目光看向钟祈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多了一分的认真。
钟祈也朝他招了招手，随后才发现自己目前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试图在餐桌上找到一张干净的纸巾。
沈鉴走过来，到钟祈身边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纸巾。他仔细的桨钟祈脸上的酱汁轻轻抹掉，然后反着叠了一下，放到了钟祈手边，方便她随时拿来用。
“啊，谢谢。”钟祈的脑海中，还全是刚刚沈鉴弯下腰靠近的画面，脸上被擦过的地方还莫名有些烫。
“不客气。”沈鉴点点头，相当绅士，险些让钟祈以为，刚刚在沈鉴眼中看到的一抹戏谑是她烟花了。
昨天才见过，这人怎么现在好像在装不熟啊。
“来，别客气，坐吧。”黎宥把沈鉴安排在了她们这一桌，就正好在黎宥和钟祈的中间。
虽然沈鉴名义上是来蹭个饭的，但他面前的新碗筷连包装都没拆，只倒了杯果汁，一边和黎宥聊天，一边是不是轻抿一口，姿态相当闲适，衬的那杯本来很朴素的果汁都高雅了起来。
两位老板聊天，作为半个职场新人的钟祈就在旁边，支棱这耳朵听他们讲话。
趁着中途黎宥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钟祈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沈鉴的胳膊。
“沈老板，这就是你昨天说的，过的浑浑噩噩的毕业第一年？”
钟祈表示不能理解，有谁家的浑浑噩噩是直接在一年内赶到了天瑞总部产品研发部的副经理的？
“从当时的心理状态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沈鉴想了想，还是很“谦虚”的道。
又看了看钟祈一副“你接着编”的表情，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了翘，“不过也确实从中激发了一下自己的天赋和人生目标。”
“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开一家成功的甜品店。”
钟祈想起了沈鉴那家每天都要排很长的队伍才能买到的love bear ，但又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做分店，也不做外送，这样的知名度和收益都会更大啊？”
沈鉴停顿了一下，看向她，眼里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钟祈以为自己又问错话了，刚想开口弥补一下，沈鉴便已经移开了视线。
“不是只有收益和名气，才能衡量我到底有没有成功。”
“我不过是希望每一个顾客到了我的店里，都能获得最愉悦的感受，享受糖分带来的快乐。”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了。”
“谢谢，我会努力的。”
沈鉴说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只是在没人看见的角落，他的拳头握紧一下，又松开了。
他撒谎了。
他哪里是这么高尚又博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