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魏昭院中,曹煜松开曹五娘的手腕,曹五娘有些疑惑地望向曹煜。
“五姐不是说还有一位大夫吗?我在此处等着。”
曹五娘虽觉得不用曹煜亲自等着,但她还是点了头,将人留在了院中。
程氏看到两人进来便起身示意魏昭已经睡下了,而后轻手轻脚将两人带到院子里,原本坐在屋前台阶上的曹煜听到身后的声响也站了起来,正要行礼,程氏出声道,“先说昭昭,昭昭睡了有些时辰,出汗也不似昨日夜里那么多,疼痛应当有所缓解,但还是得有大夫给看看,不然日后她再痛成这样,我们还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伯母,我们去请的还有一位大夫,只能等他来了。”
程氏点了点头,“府上还有事情要打理,我便不留了,院子里留的婢仆都是老人,有什么需要的和她们说,若是她们不听话,尽管来找我。”
“多谢伯母。”
送走程氏,曹五娘看向曹煜,“当真不进去?”
“五姐,这于礼不合。”
曹五娘猛然反应过来,与魏昭过于亲近了,竟忘了曹家毕竟是外人,“也是,那你自己待会儿。”随后干净利落地转身进了屋。
魏承瑾有些过意不去,丢下一句,“回了京城,藏书楼随意挑。”
“好,我记下了。”
曹煜坐回到台阶上,一遍又一遍地在记忆里翻找着,想要找到一些有关魏昭头痛的记忆,可他想了又想,竟寻不得半点儿相关。
渐渐地,他竟也生出一丝悔意,他曾隐隐猜测这不断重头再来的人生是因为他的痴念而存在,而魏昭若在这不断重来的人生里屡次头痛至此,他的那些痴念便成为了帮凶,成为了主谋。
曹煜一时无法再安稳地坐在台阶上,他唤来一位婢子,让其引路至府门,他站在门前向远望去,想要看载着大夫的马车到来,他在门前踱步,内心的焦虑似要将他掩埋,他将自己的灵魂抛到与西元的外交场合上,将自己不断完善的外交辞令念了又念,企图让混乱的心境归于平静,忽然,他瞥到远处有马车的身影,内心深处瞬时归于寂静,他仔细盯着马车上的动静,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三人走到面前。
在外奔波了一夜的马肃定睛一看,便晓得这位不曾在城内出现过的翩翩君子绝非泛泛之辈,“这位郎君可是与府上的贵客是一道儿的?”
“你是?”
马肃只将孔乔介绍给曹煜,“这位是孔大夫。”
曹煜听了立即请三人进府,到了魏昭院中,他上前敲了门,曹五娘闻声来开门。
“怎么?”
“孔大夫来了。”
曹五娘这才跃过曹煜去看,来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原本以为来人会是老者的她有些吃惊,“孔大夫,快请进来。”
孔乔与夜里来的大夫也并无二致,向魏五娘问了魏昭近日作息、饮食习惯、过往病史等等,而后为魏昭诊脉,手一搭在腕上,他眉心一跳,望向一旁的马肃。
曹五娘注意到孔乔的动作,很是担忧道:“孔大夫,脉象是不是看不出什么?”
“我听马肃说你们昨日夜里请了不少大夫,应当不会再对此有什么疑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吧?”
孔乔再不答话,反而收回搭在魏昭腕上的手,对躺着的魏昭道:“醒了便起来吃些东西。”
头痛有所缓解后,困倦接力占领了魏昭的身体,她睡得昏昏沉沉,一会儿感觉自己正躺在窗前的软塌上听魏承瑾给她讲学堂里的趣事,一会儿感觉自己正在江南的某处酒肆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正坐在慈元殿内听裴宗英说他找到了他的救命恩人……
听到曹五娘与孔乔说话,她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只是她的意识仍旧有些混乱,猛地听到孔乔对她说话,一时分不清时间线,魏昭反手遮住眼睛,有些恼道:“孔乔不当如此直白。”
孔乔有些疑惑地望向马肃,马肃连连摆手表明自己并未提过他的姓名。
曹五娘不知道孔乔的名字,以为魏昭是在说梦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昭昭?”
听到曹五娘的声音,魏昭的意识瞬间清明起来,这是她第二十次做魏昭,第一次住进杭州魏府,她还不曾见过孔乔,更不应知晓孔乔的姓名。但她更为知晓,面对日后会进入太医院的孔乔,她并不能蒙混过关。
于是魏昭大大方方取开手,睁开眼睛眨了眨,讪讪道:“人还挺多啊。”
曹五娘立时红了眼眶,若不是有外人在,她直想扑过去抱住魏昭,“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夜里你把手都弄伤了,请了那么多大夫,竟没有一个能瞧出病因的,就看你疼得直流汗了!”
“对不起啊五姐姐,让你担心了。”
“你现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说给大夫听。”
魏承瑾看魏昭对曹五娘说完话,又委屈巴巴地望向他,他连忙出声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魏昭这才有些不大自然地看向孔乔,“孔大夫,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您。”
孔乔有些诧异道:“你知道我?”
“说来您可能不信,我看过一册话本,上面有提到您,说您是药痴,就连尝过药草后若是晕了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也是先在随身的册子上记下所尝药草的特性。”
魏昭第一句话没有说错,孔乔确实不信,但他依旧接着魏昭的话道:“话本上还会写我?”
“或许…写那话本的人与您认识?只可惜我话本看得太多,没记住这话本的书名和笔者,不然还能和您确认一番。”
“确实可惜,虽然姑娘已无大碍,但某并未探出病因,只能先留下一些缓解疼痛的药丸。”
“孔大夫开出的药,说是神丹妙药也不为过,哥哥你定要帮我好好谢孔大夫才是。”
送走孔乔,曹五娘扑到魏昭床边,“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真真要吓死我!”
曹五娘的情绪顺势发泄出来,趴在魏昭身边嗷嗷大哭,魏昭抬手轻敲曹五娘后背,心里却在推测着她头痛的根源,若是单纯因为她跟随魏承瑾下江南,绝不会头痛至此,就连意识也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