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开了一家茶叶铺子的,我说他要为西元的生意早做谋划,别人只会觉得这人不务正业,但若是叔父,旁人只会觉得是我叔父有远见、有智慧。”
程氏听了笑道:“你叔父有这般厉害?”
“叔母有所不知,京城里本就不少对叔父的夸赞,前些年叔父将生意做回京城,不多久又拿回了他的第一家酒楼,引得不少小娘子都想照着叔父找夫婿。”
“这可不兴说与你叔父听,不然他得得意好几天。”
魏昭与程氏说说笑笑,嘴里的话题从天南扯到地北,即便如此,西元一事仍被程氏放在了心上,没过多久,魏仁之竟真的派人寻来了。
曹煜听着来人说话,眼睛余光瞥到一旁坐着的魏昭心虚地将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眼底忍不住带了笑意,“只是我现下还未痊愈,怕是力不从心。”
“曹郎君不必忧心,魏员外的意思是请您痊愈以后再到府上小住。”
“好,届时我定会到府上叨扰。”
待魏仁之的人走了,魏昭才道:“对不住啊煜哥哥,我原是想着与叔母那里说一声,免得日后不慎将这谎话戳穿了,惹徐老伤心,不想我叔父竟真想做西元的生意了。”
若是旁人听了或许会信了魏昭的解释,但是曹煜知道,这道旨意就在不久的元日过后,于册立太子时便会落下,魏昭或是有意将这件事在程氏面前重提,让程氏与魏仁之重新考虑西元一事,从过往来看,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无事,如此一来,便也算不得扯谎了。”
见曹煜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魏昭更有些愧疚道:“原本煜哥哥与徐老这时应该在京城之中,却因为我的缘故,困在此处暂不能行,现下又要帮我叔父经营西元的生意,煜哥哥除夕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定要给你摘来!”
“然后在院中放一盆水?”
不想曹煜直接道出了魏昭的想法,她有些不自在道:“让煜哥哥见笑了。”
“水中月不可得,月亦不可得,镜中花不可得,花却可得,花可得,却易枯萎,因而好物不求长久,只求刹那。”
魏昭不解道:“只求刹那?都说人生不过百年,远了看,也不过弹指一挥间,都这般短暂了,还要只求刹那,我是做不到。”
“所以想要长厢厮守?”
不知为何又绕到了长厢厮守,左右是她引了魏仁之来寻曹煜帮忙,她便也坦承道:“若是心意相通,自是想要长厢厮守,若是一厢情愿,倒不如各生欢喜,免得相看两生厌,徒增烦恼。”
魏昭答得认真,一时不见曹煜接话,她轻声问道:“煜哥哥?”
“老师愿意插手醉花楼并不是因为你,他心中想着的是大盛,是曾经在战场上厮杀的曹家将士,所以你不必因此自责。”
曹煜忽然绕回到徐甫身上来宽慰魏昭,竟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跑去接住月亮的人啊,怎么又跑回来出现在了她面前。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想为曹煜倒一杯茶,忽而想起泽兰说草煜还不能喝茶,又将已经提起的茶壶放下,“嗯……茶壶喝空了,我去补上一些。”
“好。”
魏昭颇有些狼狈地提起茶壶往外走,下台阶时没注意踩了空,茶壶里的水也漾了出来,下意识转身去看曹煜有没有看到,却发现他正低头浅笑,魏昭只好咬着牙转身去添水,再回到屋子里,曹煜的手里多了一卷书。
魏昭默默倒了水推到曹煜面前,“近来越发冷了,也不知道杭州会不会下雪。”
“会,承瑾兄收到的信里有人提道过,腊月里常见下雪的。”
“腊月?那便是快到了。”
“是,快到了。”
“以前听我舅舅说太原府的雪,是‘雪花大如手’,也不知道杭州的雪是怎样…”听到文宝与泽兰说话的声音,魏昭忙道:“文宝回来了,我去帮忙!”
看着魏昭话还说完就起身往外跑去,曹煜微微摇头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听魏昭在对泽兰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
魏昭发现曹煜在看她时她便没了声音,泽兰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你有没有觉得曹郎君有些不大一样了。”
泽兰虽有疑惑,但还是看向了正在看着她们的曹煜,“我看着没什么不一样啊,曹郎君是担心文宝了吧,这小子好不容易出门了,走不动了也舍不得回来,就坐在那儿望天!”
文宝虽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比起来自然还是自家郎君更为重要,便也由着泽兰向魏昭倾诉她的不满。
“不是说这个。”
泽兰又仔细瞧了瞧,道:“这几日脸色是看着好一些了,刚受伤那段时间,哇,脸惨白惨白的,还好我华佗再世、妙手回春…”
“还请‘华佗’来给徐老施针。”
泽兰立时皱着小脸去瞧抱着草药的孔乔,“师兄我错了,我这就过来。”
泽兰一松手,魏昭立马扶住了文宝,文宝一脸惊恐地望向曹煜,结结巴巴道:“魏…魏小娘子,这怕是不妥吧。”
“可是你腿还没好呢。”
“也就几步路了,我自己走就行。”
魏昭还未答话,就听孔乔对泽兰道:“文宝还没送回屋,怎么就跑过来了?”
“哎呀,还有昭昭呢,别让徐老就等了。”
魏昭于是笑盈盈道:“听见了吗?泽兰把你交给我了,走吧。”
文宝小心翼翼地看向曹煜,发现曹煜已经转身进了屋,放下心道:“那便麻烦魏小娘子了。”
将人送进了屋,曹煜仍坐在方桌旁看书,文宝犹豫着要不要唤一声“郎君”,魏昭先道:“人送到了,我先撤了!”
曹煜还没来得及说话,魏昭早已消失在了门外,犹豫了半晌,才道:“我好像…说错话了。”
文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安慰道:“郎君往日里并不同哪家的小娘子这般亲近,不然在京城时也不会有郎君倾心于魏小娘子的谣言,想必魏小娘子多少也会有所察觉。”
曹煜微微叹气,又去看手中的书,只觉一排排文字打乱了在眼前浮动着,怎么也辨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