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长峰心事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久地不发一言。
几日后，大夫又来了趟云府，说是已经查了出来，桂花糕里放了哑药，本是能让云遮月再也说不出话的量，好在她吃得并不多，诊治得也及时，今后云遮月说话是无碍了，只可惜嗓音怕是不复从前了。
云遮月出事后，云蔽星便常去陪她，因知道一切皆由自己而起，云蔽星难以控制地对云遮月生出了愧疚之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云遮月却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安慰云蔽星，话一出口，云蔽星更难过了——云遮月嗓音粗哑，宛如一只被捏住脖颈的鸭子。
这么一张白嫩秀丽的小脸，一开口说话，却是把拉风箱的嗓子，任谁瞧了都要叹一声可惜。
云蔽星除了可惜，更觉得憋屈，于是她去找云长峰理论。
“爹，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云长峰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地说：“不然呢？”
云蔽星倔强道：“文家公然谋害朝臣亲眷，人证物证俱在，我们何不去找皇上理论，以求一个公道？”
云长峰终于从书里抬起头来，看着女儿天真的小脸，长叹一声。
“阿棉啊，你何必非要同那文紫金置气呢？你莫不是以为有九皇子帮你，你便当真能让皇上治文紫金的罪了吧？”
云蔽星讶然道：“爹，分明是文家欺人太甚，女儿只求自保，怎么还成女儿的不是了？”
“阿棉啊，你爹我只是区区四品中书侍郎，而文昌公是今上的太傅，文夫人又与蝶妃情同姐妹，即便是文紫金陷害于你，在圣上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玩笑与捉弄，笑笑便也过去了。可你呢？非要将此事公之于众，让文家下不来台，让圣上左右为难，你难道当真以为你所谓的公平正义，大于身份尊卑，大于天家威严吗？”
云蔽星自识字起，学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然而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在权力倾轧之下，有理也寸步难行。
当天晚上，云长峰躺在床上，对着旁边的钟瑶长吁短叹。
“那文夫人当真狠毒，我现下想起阿糯中毒那日，仍是一阵后怕。亏得阿糯并无大碍，只是可惜了她的嗓子。”
钟瑶安慰道：“老爷莫要再想了，事已至此，徒悲无益。”
云长峰又道：“以前的事就算了，倒是今后，要如何拘一拘阿棉的性子？万不可由得她胡来，再为我云家招惹祸端。”
钟瑶沉吟片刻，道：“阿棉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过刚易折。妾身幼时曾有缘于佛法，佛尚忍辱，不若将她送去城外崇山寺修习，佛门清净，也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云长峰一愣，“崇山寺？”
钟瑶补充道：“倒也不用日日住在那里，每月去上几日，诵读经书，研习佛法，便也够了。”
云长峰思索片刻，觉得此法可行，“便听你的，每月朔至月望，送阿棉去崇山寺学习佛法。”
云蔽星对此并无异议，她很清楚，是云遮月替她挡下了这份灾祸，她没有置喙的权利。
云蔽星要还债，或许不是现在，但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将她人生的某一部分悉数奉还。